伴随着骨骼碰撞的声音,二人身影在石台上乍合乍分。
然而,不等那声音断绝,赵胜已经猛然转身,再一次冲了过去。
“砰砰砰……”
短短一息时间,二人已交手了十余次!
二人战斗的方式极为简单,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技巧,只有两股纯粹的力量,不断的碰撞!
赵胜每一次踏地,总能踏碎一块石砖,随着二人交手次数的不断累积,碎裂的石砖越来越多,那蜿蜒的裂痕始终朝着一个方向,那就是莫降所站立的石台中心。而莫降本人所站立的那块石砖,也因为一次次的碰撞成了碎片,他的脚底,已经触碰到了石砖下的黄土,而且仍在不停的下陷……
石台之下,早已是鸦雀无声,跪倒在石台周围的人们,微张着嘴巴,用敬畏的眼神望着石台之上那场匪夷所思的决斗——这个时候,已经很难说他们是拜倒在光明之神不可侵犯的威严面前了,此时的他们,更像是臣服于那纯粹而强大的力量的弱者……
而石台之上,正在决斗的兄弟二人之间的交锋,也到了白热化——骨骼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最后几乎完全连在了一起,人们已经看不清赵胜反复踏地前冲的动作,他们只能看到一串又一串的金色残影,疯狂的扑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莫降……
可是,对于承受着攻击的莫降来说,他此时的心境却静如止水,他机械的抬起手臂,一遍又一遍的挡下赵胜的攻击;当二人接触的时候,莫降便能看到赵胜那扭曲的面容,便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
即便如此,莫降沉静的心,却仍然泛不起一圈涟漪,他冷冷的看着赵胜,似是在等待弟弟的幡然悔悟,似是在等待这场毫无趣味的决斗早些结束……
“我快支撑不住了。”大汗淋漓的媚生驹咬着牙说道——她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之前妄图激怒莫降,让莫降失去理智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被囚禁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达数月的莫降,非但没有沦为愤怒和孤独的傀儡,相反,他成为了那些负面情绪的主人——所谓的孤独和痛苦,只不过磨砺了莫降的意志,经受过折磨的他最终顿悟,已变得无比强大……
老的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让赵胜死。”
媚生驹闻言,手腕的晃动立刻变了节奏,与之前急切如骤雨击盘的节奏不同,那如风铃响动般的悦耳响声,忽然缓和下来,好似母亲哄儿睡觉时哼唱的摇篮曲一般温和动听……
赵胜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
他气喘吁吁的走到了莫降的身前,缓缓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莫降一眼,而后用那介乎于野兽和人类之间的诡异声音说道:“哥哥,杀了我!!”
“杀了我,不要让我再受辱,不要再让家族的血脉蒙羞……”赵胜那诡异的声音,听起来既想是恳求,又像是哽咽。
当赵胜额前的冕旒晃动到一个角度的时候,兄弟二人的目光猛然相接——莫降这才发现,赵胜的眼中,已满是泪水;那双露着凶光的眸子中,隐约有一丝温情和悔意。
“如果你无法结束我的痛苦,就结束我的性命,快!”赵胜咬着牙催促道。
莫降闻言,缓缓抬起了手——刺鞑已然出鞘,而且就握在他的手中……
“住手!!”台下传来一个声音!
呼喝之声未绝,已有两个人,冲上了石台,而在人群中,还有九个人影在快速穿梭,直冲石台上冲来。
冲上石台的人,是彭萤石和赤火长老——在台下奔跑的,是其余四名长老,还有诸子之盟的五个悍卒。
“你们终于肯现身了!”老的沙的声音从台下传来——话未说完,饲血鹰和慎行驹已然跃上了石台,而围在石台周围的怯薛军士兵,也拉开的弓箭,拔出了弯刀……
“本官找你们找的好苦。”老的沙那虚弱而平淡的声音自台下响起,他像是一个耄耋老人一般,艰难的爬上了石台。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彭萤石苦笑道:“我们身为光明教徒,总不能让我们的‘光明之神’被人一刀捅死。”
“可是,即便你们现身,又能做些什么呢?”老的沙微微摇头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道:“媚生驹,送‘光明之神’上路!”
媚生驹闻言,双手猛然交错,而赵胜的身体,则好似跟那双手臂连着线的木偶一般,猛地向莫降手中的匕首冲了过去……
“噗——!”
“滴答,滴答……”
鲜血,坠落于石台上,渗进莫降脚下暴露出来的黄土里,转瞬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