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尧气得拔剑就要上前,可是田释站在那里,却巍然不动。
“小尧,退下。”
“母亲……”
“我要你立刻向巨言公子道歉,这般模样成何体统,简直是辱了我甄氏门风。”
甄尧脸色铁青,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到一旁。
老夫人则打量着田释,半晌后突然哈哈大笑,“巨言公子不愧名门之后,老身竟恍若见到元皓先生。
好吧,刘皇叔有什么指教?”
老夫人未曾询问田释为何会辅佐刘闯。这种事情没什么值得询问,田释既然是受刘闯所差,那必然是已经投到了刘闯帐下。而今,她已知晓掳走甄宓的便是刘闯,这事情也就好办了。
田释从容不迫坐下,沉声道:“老夫人放心,据我所知甄娘子虽然被掳,却无大碍。
皇叔将她安排在临渝将军府,由几位夫人照拂,并未动她分毫。倒是我听人说,老夫人这边有些麻烦。所以我此来一方面是想要向老夫人报个平安,另一方面,则是为老夫人排忧解难而来。”
“你只要交出小妹,忧难自解。”
“三公子,果真如此吗?”
“你……”
田释笑道:“据我所知,甄氏之忧难,绝非皇叔带来,实甄氏投效错误,才有了今日之难。”
老夫人怒视甄尧一眼,让他不要开口。
“还请田公子指点迷津。”
“何需我来指点,老夫人难道真个不晓?”
甄老夫人面颊抽搐一下,半晌后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招手示意甄常过来,命他把外面的大鼎撤走。
“田公子果然有乃父之风,老身佩服。
既然如此,便明人不做暗事。田公子以为,当如何解得我甄家忧难?若甄家能渡过此次难关,老身必感激不尽。”
“老夫人可知,袁公在官渡战败?”
“啊?”
甄氏虽然是望族,却毕竟不似刘闯那般信息通畅。
此时,袁绍仍在酸枣,尚未退回黎阳。而甄氏又忙着为袁熙筹措钱粮,所以也就没有去留意官渡的战况。事实上,河北各大豪强,大都以为袁绍此战必胜。即便是此前和刘闯合作的苏氏,也只是想趁着刘闯在幽州的时候,狠狠赚上一笔。他们并不认为,刘闯能坐拥幽州。
这也是苏氏在履行盟约的时候,阳奉阴违的主要原因。
甄老夫人听闻袁绍战败的消息后,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而甄尧,则脸色大变。
“甄家此前,曾帮助袁二公子多次与皇叔为敌,致使皇叔损失惨重。
皇叔对这件事情,也颇为着恼,故而才掳走甄娘子,给甄家一点教训。刘皇叔心胸广阔,器局宏大,绝非等闲之辈可比。今他已坐拥幽州,麾下猛将如云,贤良无数,其势已大成。
此等人物,甄家果然要与之为敌吗?”
一席话,使得甄老夫人脸色阴晴不定。
半晌后她苦笑道:“老身女流之辈,甄家不过商贾之家,凭心而论又怎敢与皇叔为敌。实不得已而为之,绝非甄家本意。为此,甄家已受了不少的教训,刘皇叔又何苦再为难我孤儿寡母?”
这句话一出口,便是认怂了!
田释却冷笑一声,“甄家便真的认错了吗?”
“当然!”
“可据我所知,甄家依旧在向袁熙输送钱粮……前些日阎乡一战,甄家便给了袁熙五千万钱粮。而现在,我听说甄家还要继续为袁熙输送钱粮。老夫人,你以为刘皇叔果然好欺骗吗?”
甄老夫人的脸色大变,连连摆手,“田公子,老身绝无此意。”
一旁甄尧却忍耐不住,跳出来大声吼道:“你道我甄家愿意吗?
那袁熙毕竟是袁公之子,他向我们索要,我甄家又怎能拒绝?若真拒绝了,反而会有祸事临头。”
“所以说,这就是你甄家忧难症结所在。”
“小尧,住口。”
老夫人喝止了甄尧,眯着眼去打量田释,片刻后突然道:“还请田公子明言。”
“我说,是你甄家无识人之能。
尔等只看到袁熙为袁公之子,乃河北之主。却不知,那袁熙并不得袁公所重,不过一庶子耳。你们以为攀附袁氏,便可以雄立中山?呵呵,却不知,那袁熙也正看上了甄家钱粮。
今袁熙索求无度,甄家不堪重负。
袁熙已难得重用,尔等想要背靠袁氏,恐怕是一场奢求。
就算皇叔把甄娘子放回来,你道袁氏便真个会放过你甄家吗?到时候,袁熙估计是不会再提出索求,但袁公必不会善罢甘休。袁公官渡大败,定要重整旗鼓。皇叔坐拥幽州,必然会再有一场战事。中山,乃幽州之战前线,到时候你堂堂毋极大豪,难道不该予以一些表示?
今袁二公子,你们便拿了五千万钱粮出来。
到时候袁公亲率大军前来,甄氏怎地也要拿出一亿钱粮表示……老夫人,阖甄氏上下,又有几多钱粮?”
甄老夫人听完了田释这一番话,久久不语。
而甄尧则低着头,不再言语。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个劲儿打转,也不知道在心里考虑些什么。
“还请田公子教我!”
老夫人叹了口气,一脸苦涩。
“我曾听人说,商事论眼光,关键是要找对人。
你们此前投错了人,但不要紧!而今你们只要能找对人,便可以扭转过来。刘皇叔在我出发之前,曾让我转告老夫人:中山太小,容不得三个大富之家。既然如此,何不另寻他处?”
“哦?”
田释道:“今刘皇叔坐拥幽州,已成就大势。
袁绍虽强,但有南方曹操牵制,恐怕也难以对刘皇叔形成威胁。
甄家在中山难有立足之地,何不前往幽州?我听说,刘皇叔在幽州大兴土木,正需各方人士前往相助。以甄家之实力,在幽州大可以另起炉灶。凭刘皇叔的关照,以甄家百年行商的门路,何愁不能中兴?刘皇叔说,若甄氏愿投效,不出三载,必不负幽州第一豪强之名。”
甄老夫人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刘皇叔,果然这么说?”
“这等事情,我有怎会欺骗?”
老夫人心里不禁有些意动,不管怎样,刘闯现在是一方诸侯,坐拥幽州。
袁绍呢?
天晓得官渡一败之后,还能支撑多久……听人说,那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也非等闲之辈。这两人联手夹攻,袁绍真的可以支撑住吗?虽然说袁绍根基深厚,可现在连田丰的儿子都在为刘闯效力,岂不说明袁绍真的已开始没落,而刘闯将来,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事……
之前,苏家靠着和刘闯的关系,打通了辽东商路,抢走了甄氏的生意,大赚其利。
他苏家能背靠刘皇叔,我甄家便靠不得刘皇叔?
老夫人越想,就越觉得田释说的有道理。虽然说田释的意思,要甄家抛弃在中山的祖业……这或许有些困难,可是我主家现在为分房逼迫,只能勉力而为。既然如此,何不另起炉灶?
左右也就是些田产房屋,便给了分房就是。
甄氏的商路,却掌控在主家的手里,有这么一个资本,便可以保证甄氏在幽州立足……
“刘皇叔,真的不计较我们之前与他为敌?”
“当然不会计较!”
老夫人吞了口唾沫,犹豫半晌后又问道:“可是,刘皇叔又何以对我甄家,如此的看重?”
这个问题很关键,若不能有合理解释,之前的口舌就全都白费了。
田释眼珠子一转,笑道:“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夫人,莫非心中还存有疑问不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