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
“你知道再往北面走一点就到哪里了,”黑耀碧眼里闪烁着光亮,连没有被面具遮盖住的下巴都透着兴奋的绯红。
中天在沦陷后早就已经物事人非,玲珑扑闪着大眼睛打量四周,除了脚下的污泥还有散落在上面的枯桠残叶,就是远处望不到头连绵起伏灰蒙蒙的山丘。
“你跟我走。”黑耀把她往前带了大概一个时辰的脚程,又道,“你站在这里自己想。”
玲珑望着不远处一条随时都可能断流的细细小沟渠,实在是想不出他到底想让自己想什么,
见她继续保持发愣中,黑耀于是乎颇为伤心地感叹道,“这里是我们出世之前待了一千多年的地方,金沙河啊,”
玲珑倒吸一口气,表示悲哀:“怎么变成臭水沟了!”但脸上却看不出有任何的惋惜。
玲珑向来是个不念旧的人,看来这里果然不是个适合叙旧谈情的地方,黑耀于是调整话题道:“是啊!往日山川秀丽不再,这里连魔域的人都是不愿意来居住的。不过往东面的中心位置走,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也是。”玲珑点点头道:“那我们赶快追上他吧。”
黑耀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可是玲珑却突然扭头朝别处看,他问道:“怎么了?你在看谁?”
“……我也不知道,我好想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你是不是听错了?”黑耀顺着她的目光向那边看去,那里根本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凭他的神力也没有感到任何潜藏的危险。
“也许吧。”玲珑也再没听到奇怪的声音:“我们还是快走吧,感觉这里阴森森的。”于是两个人便很快地离开了这里。
“玲珑……居然会是她?”
谁会想到魔尊会独自一人出现在中天……洌泫站在高处,衣带飘扬,绝世独立。
这几日来,洌泫为了找能修补‘玉石’裂痕的方法,翻阅了很多上古手札,其中找到一段记录:‘水神禹疆随刑天造反在不周山与火神重黎决战,禹疆被重黎打败后他气得用头去撞西方的世界支柱不周山,导致天塌地陷,天河灌入九天,上古第二位出现的女神女娲不忍九天黎民受苦,于是炼出‘五彩石’粘合天界的漏洞,最终自己也在这场浩劫中陨落。手札中更记载了当时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但剩下了一块未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便有了生命和思想,后世人都唤它做‘瑛瑶’,瑛瑶无生育能力,却可一代传一代,且代代为女子模样出世,千年循环一次。’
如果能找到她,就可以用她的肉身来修补被未曲明摔碎的‘玉石’,玉石与她心脉相连,届时未曲明一定能够康复如初。
如果想要找到‘瑛瑶’,那就要从手札中记录的另外一段话入手,那就是‘金沙逐波而吐瑛’,金沙河位处中天,于是洌泫第一时间来到这里,却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背叛自己的黑耀还有他身边的玲珑……
而玲珑正是他所要找的‘瑛瑶’!
等黑耀和玲珑追上冥昧几人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那时冥昧几人正巧刚刚投店,店名叫‘仙山九州’,是一个在中天沦陷之前就已经混迹在九天与魔域的灰色交叉地带‘湮城’的商人所开,唯一不同的是他再也不用蒙面做生意了。
店内各种美食,特别是肉菜名儿明目张胆得悬挂在显眼的地方,如果是在往日天帝的管理下是绝对不会出现了,如今店门朝外,无论你是散仙、上仙、上神还是魔域各类变异神仙皆是来者不拒,如此看来魔域与九天的斗争并不都是坏事,按照大的环境来看更像是一种各类神族的大交融!
天子一号房
卜解释的状况还没有什么好转,冥昧、伏佑和睚眦对玲珑的归队感到十分意外。待玲珑说明来由后所有人陷入沉思。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现在……”冥昧首先打破沉默,可还是一脸忧色地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息的释儿:“主要是看卜解释眼下能不能留着口气坚持到明天早上了。”
“现在也就只能用我的血调着他一口气,自从你们离开那日起,他就再没有睁开过眼睛。”虽然卜解释看起来毫无知觉,但南虞仍想让他躺得舒服点,于是边说边为他翻了个身,真像一个当父亲的。
“如果他死了,我们是不是也就前功尽弃了?”睚眦问出来几日憋在心里的话。
“是!”冥昧的回答印证了黑耀当初的猜测:“没有他根本就不可能取得‘元始神力’!”
“那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卜解释活着!”玲珑有些坐不住了,释儿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对着她极度惊慌的神情,黑耀哭笑不得:“你以为这种事情是人多力量大啊!”
“天色也不早了。”坐在床边的南虞开口劝慰所有人道:“黑耀说得对,再多人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也许明日一大早一个活蹦乱跳的卜解释就站在咱们面前了。”
闻言,玲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呵呵,这孩子脾气怪着呢,就算好了也不可能是活蹦乱跳的!”
“这样最好!”睚眦起身率先离开。
“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着急赶了好几日的路,伏佑也是浑身疲乏无力,于是乎也走了。
玲珑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不过还是被黑耀拉走了。冥昧站在床边终是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谁都没有察觉桌边还坐着一个人,初月之下,来人束发无冠,举止风雅,他单手扶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的卜解释,南虞在他眼里仿佛透明,虽然他是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狐狸,但他眼中流露出的光晕竟然如朦胧月光般弥漫开来。
空气仿佛已经凝固住,即使是南虞再怎么屏息静气都听不到看不到‘马革钉’里的卜解释有任何呼吸的样子,他屈指在他鼻下探了探,又扯下自己的一根发丝再探,细细瞧着……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