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时期以来,很多人被无端端的打成了****、反革命,无休无止批斗以后关进牛棚,下放,劳改,夫妻子女划清界限互不往来甚或落井下石,失却人伦却到处都是,早已见惯习以为常,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也遭到了这样的下场成了反动派,实在出于想象,心乱之下照小偷脑袋打一巴掌,小偷恐惧拼命吃菜,只恨嘴少。
良久,张武成深深叹口气,这样的大三线还有什么意思,飞机没有干出来几个却整天斗过来斗过去,与最初的“备战备荒为人民”两回事,按照现在的态势早晚一天自己也难逃厄运,罢罢罢,天下之大何恋脚下寸土,何处黄土不埋人,呆不下去干脆离开。
突然心烦意乱,回头看看,小偷怕打,更怕他再把自己脑袋按进泥巴,其实老实听话加紧吃菜,双手抓菜腮帮子舞动,眼珠子在夜色中发着清光。
“吃饱了吗?”
“吃饱了。”
“把衣服裤子脱了。”
“嗯?!”
“你身上除了骨头就是骨头,麻雀小,结婚没有。”
“结过,养不起跑了。”
“到河里去。”
“嗯?!”
“水凉不凉?”
“冷起鸡皮疙瘩。”
“在水里滚两转。”
“嗯。”
“安逸不?”
“安逸。”
“舒服不?”
“舒服。”
“鸡皮疙瘩多不多?”
“肉皮冷起鼓包包。”
“你嘴巴里是什么声音?”
“太冷牙齿咬不拢上下打动。”
“喝点河水吧。”
“嗯。”
“喝饱了吗?”
“肚皮装不了了。”
“喝到鱼没有?”
“有一条虾米。”
“以后还来偷菜吗?”
“那个私儿再来。”
“过河走吧。”
“谢、谢谢、哥皮手、下留、情。”
小偷皮肤变色浑身青紫,嘴皮发抖说话哆嗦,哥皮是当地人对兄长的尊称。
终于得到赦令,小偷颤颤巍巍踩着河水踢动水花,黄瓜般光溜溜淌河而去,过了河好像捡起石头,有扔过河打张武成的动作,石头没有过来自己无力倒在岸上,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隐入黑暗,张武成无聊四下看看回宿舍睡了。
第二天上班,吴威武走到张武成面前分派任务,说道:“你的车坏了不能开,今天开小罗马送人到贵阳开会,没有问题吧,这是车钥匙。”
张武成接过车钥匙点点头,开车到办公楼装上两女三男挤着上路,不管别人怎样大声说话热情讨论,他头脑昏昏眼睛发直思想麻木,罗马小车能跑多快他开多快,车上几人连续出声提醒却不管事。
六道拐巨险盘山公路,下山车速太快乘着眼鼓,急拐弯急刹车车子重心偏离,眼看车子便要翻下山谷,张武成一张大扁脸回头平静提醒道:“抓好,要翻车了。”
话音刚落小罗马车翻动着在空中飞舞,最后摔进沟里,瞬时四下安静只留些许飞灰。
吉人天相,一车人运气好谁也没死,山上干活的当地公社社员全力施救脱困。
只是,全部从此伤的伤残的残,张武成从此回西安疗养,结束了透不过气来的三线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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