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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知道唐世科也要离开,也要到遥远的贵州去,李湘萍想到自己已经身在遥远地方的丈夫,不知是否吃得好穿的暖,想此顾彼难过落泪,拴好围裙,在盆里到了上好的精白细面,一边和水和着,一边眼睛窗外巡视,窗外的景致难以纾解心气。
没有文化,来自西北陇中黄土高原边远农村的李湘萍,嫁到城市丈夫身边,本想过上了舒坦快活,令家乡多少姊妹羡慕的好日子,谁知一纸调令,亲爱的男人立刻远山远水难见脸面,没有温暖关爱的日子,夜里孤身难眠,凄苦向谁述说。
更有,唐世科唐师傅也要走了,黄美琴是国家职工,有一天她要是也被调走了,我到那里去呢,没有工作户口在家乡,他们的家是我在城市赖以生存的地方啊,要是丈夫突然回来看我,咱们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想到这里,窗外的景致愈加模糊,擦擦泪眼继续和面,最后的退路涌上心头:“如果真是那样只能回家,回家,就是不知道怎么对乡亲们说道,当时嫁进大城市,那可是轰动了家乡五里三村的大事,哎,我的这个命啊。”难过的她五味杂陈,时不时难掩哀伤哽咽出声。
李湘萍的哀伤,立刻引动黄美琴本已难受的心,尽管脸上说没事,其实依然不禁,她怕影响唐世科的心情,紧着身在李湘萍身边轻轻安抚。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除了李湘萍和面与黄美琴的轻声嘀咕再无声音。
唐世科自顾看地图,他自然知道她们心意,可是该说的该解释的都已做了,难过不难过自也随她,他很明白,想随便把女人们的忧伤化解,男人很多时候捉襟见肘。
更何况,他暗暗欢喜地想:大男人便是要到广阔天地横刀跃马战斗的嘛,生死荣辱全看天命全看造化,呵呵,你们女人家只管把家看好便是,每日里用得着那许多悲伤,用得着那早晚耳鬓厮磨才是快乐?切。
已经三岁多的永海爬上桌子,见爸爸在地图上认真地看着,他也在地图上认真地看了起来,红红的嘴里掉下来小儿都会有的晶亮哈喇子。
唐世科笑眯眯地看看他问道:“你看什么呢。”
永海头也不抬地说道:“花花,嗯花花也。”
唐世科溺爱地将他抱在怀里,呵呵笑着用满是胡子的嘴亲了上去,胡子扎人,永海用小手向后推他的嘴。
两父子正在玩得热闹,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争吵声,曹步清和董德者一起走了进来,进门的时候谁也不让谁,肩膀平行差点把门框挤破。
看着一个大脑门,一个眼镜片,唐世科不解问道:“你们咋就过来了,离下班不是还有一会儿吗。”
两个人互相推搡着争着说话,说来说去说不清楚,总的意思是两个人为今天唐世科叫他们早一点过来到底为什么发生争执。
曹步清侧身把董德者抵在身后,扭头说道:“五哥,今天不是星期六,你叫我们过来肯定是有活干,是不是像地雷战电影里老百姓们大集合,先给乡亲们吃一口饭,晚上到三民村帮助家里和日本鬼子抢收麦子。”
三民村黄美琴家的大小活计这些人经常干,原因是唐世科两口,一到休息天一家子回了三民村,曹步清,董德者,,高三三,林中志等在宿舍里实在无聊,经常跑几里路到黄美琴家,嬉皮笑脸弄点活儿混混,吃饱喝足乘着夜色散步而回其乐难书。
每次到黄美琴家门口,几个人总不是大大方方直接进门,而是伸着脑袋向土门楼里面观瞧,弄得乡亲们看着几个城里人,感觉特工队进村般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