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彭泽路途中,季重莲他们势必要客栈宿上一晚。
到了客栈,采秋与林桃帮忙着整理床铺收拾细软,见到裴衍回来了,这便行了礼双双退下,只是让俩人微微诧异是,裴衍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年龄也不大,看着像是十五六岁,个子高挑健美,五官轮廓很深,这放北地绝对是个英姿飒爽美人。
季重莲自然也见到了这名女子,不由挑起了眉,一脸问询地看向裴衍,他带这个女子来想必是有其他意图吧?
裴衍负手而立,远不像与季重莲相处时那种安然与惬意,全身上下蕴着一股气势,他转头对那女子说道:“安叶,见过你主子!”
那名被唤作安叶女子立时上前两步,动作利落地单膝跪地,垂首道:“安叶见过主子!”
她声音有种低沉蕴藉,就像树后影子,抖动间便有一阵沙沙轻响,季重莲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可看这女子行事干脆利落,行走间似乎也是轻巧无声,想来也是个武功高手!
季重莲目光转向了裴衍,那是一种无声询问,裴衍肯定了她猜测,“这是我为你寻来贴身婢女,今后你安全她来负责。”
自从那次季重莲遇袭之事后裴衍便着手办这事了,早年间裴家也花钱培养了不少护卫死士,甚至很多人都是从小练起,裴家虽然落败了,但这笔钱都没有白花,他手中依然握有一支精锐力量,人数不多,但也足够护得他们一家安全。
安叶便是其中一个,也是他精挑细选后终决定人选。
而这个秘密就连裴衍母亲与姐姐也不知道,是裴父临终时才交待给了他。
“这……”
季重莲微微有些诧异,这样突然被人近身保护着,她多少还有些不习惯,这安叶看起来也不像是一般婢女。
“好了,安叶,你先下去。”
裴衍挥了挥手,安叶便无声地退了下去,离开时甚至连门都不曾带响。
“阿衍,这突然多了个人,我……”
季重莲想要拒绝,可裴衍这般为她着想,她又不想拂了他好意,那次石强事只是个意外,今后必然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故。
裴衍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她坐怀中,双手揽着她细腰,轻声道:“安叶是裴家死士,平日里不会多言多语,只会依你吩咐办事,你要是不喜欢,便让她平日隐暗处就好。”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习惯罢了。”
季重莲嘟了嘟嘴,裴衍便凑上亲了一口,哄道:“就是怕你不答应,所以我才提前办了,你让我走也走得安心些,不好吗?”
季重莲想了想,无奈地点了头,安叶是个大活人,若是让她隐暗处得多累啊,就先当个普通婢女一般使唤吧。
这样想着,季重莲心里便放开了一些,双手揽住了裴衍脖子,将头倚他肩膀上,随意地问道:“安叶武功比起你来如何?”
裴衍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回答道:“差那么一点点。”
季重莲却是惊得坐直了身子,右手拇指与食指隔空捻出一小段距离,“真地只差那么一点点?”
“是。”
裴衍笑着捏了捏季重莲脸蛋,“女子剑术,历来是以柔克刚,有些方面我还不如安叶,不过仗力量和速度上取了巧。”
“那安叶不是很厉害,就像女侠一般?”
季重莲这时来也了兴致,从前她也畅想过要做那些仗剑江湖侠女,可那些只能存于她想像和梦幻中,却没想到有一天她能亲眼见着这样人。
或许赶明儿她应该让安叶露一手?
裴衍淡笑不语,只是手指弹季重莲额头,“想什么呢?你是杂记看多了?”
季重莲笑着吐了吐舌头,窝裴衍怀里撒着娇。
是,她是距离标准贤妻良母还有一定距离,可这才是真实她,而且她也笃定裴衍喜欢这样自己,若真成了千篇一律闺阁千金,连她自己都会倒胃口。
温馨气氛持续了一会儿,只听裴衍低声道:“你说你三姐……可能有了?”
“是啊,不过还不确定。”
季重莲点了点头,目光微仰看向裴衍,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
“你三姐与你可是同一天出阁。”
裴衍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一手移了季重莲小腹上,“这里……没有反应吗?”
“你说什么呢!”
季重莲立时明白了裴衍意思,红着脸拍掉了他那只手,闷闷地道:“这事又不是一次两次可以成了,再说……年纪太小了生养也不好。”
十五六岁搁现代还是中学生,自身发育都不完善,季重莲根本没想过那么早要孩子,也好这段日子她没有怀上,不然这身子可亏大了。
她也没敢想等到二十岁以后再生孩子,但至少可以晚几年,别那么早就好。
“怎么?不想那么早要孩子?”
看着季重莲低垂着脑袋,裴衍一手托住了她下颌,迫得她抬起了目光。
季重莲点了点头,随即把自己那套现代理论可能浅显地说给裴衍听,她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注意着裴衍表情,这个时代,子嗣为大,哪家不想早生孩子,而且越多越好,她也不是介意着这孩子要生几个,但只是这生养时候稍稍往后延些,这样生产后女人将养恢复得也好。
裴衍有些失笑,“你这个小脑袋瓜子,怎么能就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想法?好吧,就依你,反正你还小,咱们不急。”
裴衍这样说了,季重莲骤然松了口气,连忙笑着点头,就知道这个丈夫选对人了,果然事事顺心啊!
越不想分离这归期就越近,到了彭泽后第二天,裴衍就要上路起程。
裴母虽然嘴上不说,对儿子陪着媳妇离家那么久,这一归家就说要离开自然是有意见,那看向季重莲目光都隐隐透着不满。
裴母还算是好,郑宛宜一脸算计,怎么看都像没安好心。
对于郑宛宜没有自觉地离开,季重莲早已经有了预感,这个女人裴家呆了那么多年,想要她轻易离开,哪有这么容易,不脱一层皮,也得丢半片瓦吧,总之就是不容易啊。
季重莲回了自个儿屋里,找了林梅与春华前来问话。
裴母倒是没有怎么为难这苑里人,倒是郑宛宜三天两头端着主人家架子就想往这苑里钻,春华拦了几次,被郑宛宜让丫环打了几个大嘴巴子,还差点挨了一顿板子,林梅报到裴母那里,裴母也不管,两个丫环从此学精明了,把该收库房里东西锁起来,其余平常随便她怎么看怎么整,一路跟随着,郑宛宜也别想使什么坏肠子。
“倒是……”
林梅有些犹豫,看着季重莲目光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省得我还要费心去猜。”
季重莲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袖子,伸手端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
林梅垂下了目光,低声道:“就是有段日子姑爷随身衣物掉了一套,刚开始没察觉,回头又找到了,可婢子记得,确实是不见了几天。”
季重莲搁下了杯子,瞄了林梅一眼,“主子贴身衣物向来是你管着,这样也能丢失?若是他日别人衣物里藏了个什么,或是抹了什么药再送回来,你觉得这衣服还能穿吗?”
“太太恕罪!”
林梅一下便跪了季重莲面前,虽然季重莲嗓音淡淡,但她仍然听出了其中斥责,林梅自问做事向来精心,怎么偏偏就漏掉了姑爷衣物,当时竟然还没察觉,确实是她失职了。
“罚你两个月月例银子,闭门思过三天,手里活计暂时交给采秋接手。”
季重莲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梅,林梅这个丫头向来稳重,所以当初她才送到了季崇宇苑子里,这样马虎大意可一不可再,若是再犯,林梅她也留不得了。
“今后我若不,不相干人一律不准放进苑子里,咱们带来人是吃白食?只有你们俩敢上前拦着?”季重莲话到这里一顿,转身看向采秋,“采秋,传我话,苑里人统统罚一个月月例银子。”
苑子不大,除了从前几个洒扫婆子和粗使丫环,便只有她带来两房人,一房梁嫂子暂时管着浆洗房活计,她闺女也领了洒扫差使,另一房余嫂子管着外库房,都是些大家什、屏风摆件什么,真正精细值钱是林桃管着,余嫂子两个闺女一个茶水房,一个厨房里帮手。
采秋一旁应了一声,林梅抬头瞄了她一眼,头垂得低了。
她是没有领着好活计,能够和采秋一同跟着太太四处走走看看,家里事情本来就棘手,裴老太太与那位郑姑娘也不是吃素,她就那么疏忽了一次,恐怕太太心目中地位就直线下降,怕是永远也赶不上采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