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德妃还想着早早打发了李筠婷离开,就不必入内去见胤祯了,一来是李筠婷从外面进来,一身的凉气渡给了胤祯,恐怕会咳得更厉害,二来则是也担心李筠婷自己染了胤祯的病症。
只是李筠婷刚同德妃许久没有多久,就见着嬷嬷匆匆过来同德妃耳语,李筠婷自然也听到了,说是胤祯知道了李筠婷来了,闹着让李筠婷进去,嬷嬷劝说不动,便只能过来了同德妃说道了。那嬷嬷的形容是,小主子在床上打滚,生气,更是掉金豆豆在闹腾着呢。
德妃对着李筠婷笑着说道:“说来是让你笑话了,小十四说想你想得紧。偏生想要见见你。”
嬷嬷也说道:“可不是,到底还是个娃娃,生病了就喜欢亲近自己喜欢的人。”
“谢十四阿哥抬爱。”李筠婷说道,“我也想念十四阿哥,待得身上暖了,再进去,以免凉风让十四阿哥着凉。”
正中下怀,而且德妃见着李筠婷并不担心自己被胤祯的风寒感染,心中多了些感动,同那嬷嬷说道:“你且软语安慰几句,说是等他小四嫂身上暖和了,再进去看他。”
“唉。”嬷嬷应声说道。
在外略坐了一阵,便有丫头打起了帘子,进入到了内间,便见着了胤祯,这个房间的温度显然要比外间高些,胤祯便是半靠在床上,因着担心找了凉,上身还穿着一件小袄。
“小四嫂。”胤祯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鼻头是红彤彤的。
其实也不过是言语了几句,似是鼻腔被堵住了,房间里又热,让人昏昏欲睡,昨夜里吃了太医的药,发了热,本来身子就虚弱,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德妃对着李筠婷招招手,两人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正遇上了康熙的依仗推门而入,约摸时间,也是刚下朝,外间门是敞开的,凉风夹着风雪似乎一下子就吹凉了这个外间。
等着康熙站定之后,身后的丫鬟或是合上房门,或是上前褪下了康熙身上的披风。
等着见过了礼,康熙的目光放在李筠婷身上,他过来的五次,倒有四次遇到了老四家的侧福晋。想着李筠婷也可在德妃同胤禛起一个润滑的作用,素来对她也是慈眉善目。
原本是只认定了胤礽一人,只是随着他羽翼渐丰,更是同大阿哥在朝堂上分立成两派,心中便有了警醒,若是床底上喜欢如同筠贵人那般天真,仿佛能唤醒所有活力的女人,若是子女则是喜爱如同十四阿哥这般的懵懂孩童,不会搅合到朝堂上的党派,隐隐旁观,竟是连还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们都有了自己的派系,或是亲近大阿哥或者亲近太子。
这时候虽然对胤礽心中还是有些隐忧,毕竟还是喜爱这个自己一手教养起来的太子,所以对胤禛同胤礽交好也是满意,美中不足,便是胤禛和德妃的关系了,现在有李筠婷在其中圆润一二,也倒比之前看上去可亲。
“老四家的,来看小十四?”康熙说道,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尤其是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可以说和四阿哥胤禛如出一辙。
“回皇上的话,”李筠婷说道,“奴婢平日里同十四阿哥颇为亲近,听闻他病了,自是赶来。”
德妃也笑着说道:“她来就来了,还带了自己绣的小玩意,刚刚小十四喜得跟什么似的。”
“哦?”康熙听着德妃提到了小十四,“他醒了。”
“又睡了。”德妃连忙说道,“昨夜里吃了太医的药便是发汗,折腾了大半夜,早晨听到老四家的来了,便是醒了一会儿,这回又困倦了。”
“朕便不进去了。”康熙说道。
等着过了一会儿功夫,寻了个机会,便是提出告辞准备离开了。
从侧门出了永和宫,身后的门很快就合上,李筠婷抬头,看着头上一轮明晃晃的太阳,似是和冷月一样,照在身上也没有点热气。
胤祯的病并没有耽误太久的时间,等到好的时候,又去了一会儿,毕竟是生病过了,原本的圆润的脸颊也消了些,这让德妃显然有些心疼,同李筠婷说着秋天好不容易养胖了些,这回都亏损了。
说起来,这胤禛的后院之中,只有李筠婷最不畏冷,也不担心自己生病,只是早晨宋氏武氏两人在没有下雪的日子过来请安的时候,房间暖和,等到约摸快要到胤禛要回来的时候,房间中的炭火也会燃得更旺,白天,原本李筠婷是愿意燃得更冷,只是考虑到两个丫头,到底没有这样做。
即将要过年的日子也就到了,天气一天凉比一天,帐暖**,早早休息下,自然是贪恋鱼水之欢,这段时间还有些个空余,等到快要过年的时候,各项的事务渐渐多了起来。无论是朝堂中的事宜,还是后院中的事宜。
分下来的份例钱各式的布匹都是照旧,为了应节气,还送了几盆盛开的斜斜生长的梅花,也按照各自的品级分发,就连几乎被人漠视的周格格那里也分了红梅。按照胤禛的说法,周格格不需交际,份例钱和其他的物资都减了一半。至于份钱恢复的时间,胤禛是让李筠婷看着办,李筠婷的想法是今年便先照这个份例,等到开了年,就恢复到八成,若是胤禛并不言语,再过两个月就照旧了。
知道了给周格格这里也送了一盆红梅,不敢去找周格格的晦气,以免遭到了四阿哥的厌弃,便到了李筠婷这里,天气太冷,武氏也懒得识字或者做功夫茶,从春红那里知道了李筠婷送去了红梅的消息,便也过来看看宋氏要言语些什么了。
要说着春红确实要比那个夏荷伶俐,周氏现在虽然是失意,保不齐等到开了府嫡福晋进门又得用了,现在她道行尚浅,能埋下眼线也可留用着。
宋氏正抹泪酝酿情绪,同李筠婷说着当里可怜的腹中孩儿,原本是想着指责周氏,说着说着,竟真是心中绞痛难过。李筠婷看着宋氏,捏了捏眉心,茵陈扯了扯嘴角,说起来自从这孩子落了,每每说不到几句话,就扯到了那未曾降临人世的孩童,刚开始或许有些可怜,说的多了,这样的怜悯心情消却,多了些厌烦。
“姐姐怎如此?”武氏进了房门,同李筠婷行礼自然是这般劝说宋氏,“可又是伤心了?”
宋氏在武氏面前甚少提起这个话题,只是这一次情难自已,脱口而出道:“得到过,再失去,我这做娘亲的,如同刀剜一般。”
“姐姐可莫要如此。”武氏说道,“你和他的缘分还不到。”
“如果不是那贱婢!怎无缘分?”宋氏毫不犹豫地说道。
“姐姐请慎言。”“宋格格慎言。”两人同时开口,这般的口无遮拦,加上武氏在场,李筠婷开口说道:“之前怜你之痛,事情已经过去月余,加上周格格也是念佛食素,你如此这般的说法,便是极为不妥当。便罚你十五日不可出门,闭门抄写经书,若是不静心抄写,过完年之后继续如此。”
这番话让武氏同宋氏都是一愣,可以说是自从李筠婷进了门之后,第一次拿出这样的架势。武氏低垂着头,轻轻扯了唇角,眼眸里都是笑意。
宋氏先是一愣,便是瞪大了眼睛,李筠婷一直以来温柔柔和,也养大了她的胆子,自然开口反驳,“侧福晋莫不是忘记了,那……周格格之前还进了爷的书房这件事情?更是伸手推我,致我失去孩儿,我和错之有?”
武氏也柔柔开口,像是打着圆场一般,“我想姐姐也是一时情急口误,毕竟这母子连心,想来痛苦难耐,也是失言。”
李筠婷本就不愿用言语降服两人,稍稍威压附于言灵之中,“宋氏,你可知道错了。”
莫名的危险笼罩在宋氏的身上,更是心头一颤,面前的李筠婷仿佛如同伫立的神佛一般,威严无双,双腿战栗,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说道:“奴婢知错。”
见着宋氏忽然服软,武氏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于她是旁观者,无论是李筠婷伸手惩戒了宋氏,还是宋氏挑拨了李筠婷的权威,她都可以旁观得利,这时候便是并不言语。
“错在何处?”
“后院本应和睦相处,姐妹之间更当是有爱,既然周格格已经得了罚,奴婢错在得理不饶人,错在争口舌之利。”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宋氏匍匐在地上,身子发抖,微微颤颤说下了这席话。
李筠婷撤掉了些威压,说道:“起来吧。”
宋氏被丫鬟搀扶着,慢慢坐下了,宋氏捧心,刚刚那种战栗感难以忘怀,这时候也不敢去看李筠婷的眼睛,喝茶压定心神。
“我想,这花,还是送得周格格的吧,你说是吗?武格格。”李筠婷同武氏说道。
武氏虽然不知道为何宋氏忽然服软,更是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浅笑着说道:“侧福晋说笑了。刚刚啊,我觉得宋格格说的对极了,咱们都是伺候爷的,这花首先由侧福晋做主,既然侧福晋说周格格一直在反思,自然是妥当的。侧福晋思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