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铨说:“那敢情好,多谢老先生。”
田思祥和刘贺也应声虫似的道谢。
杨铨开始跟吴弃疾搭话。
吴弃疾也有心从杨铨这儿掏出点话来,所以两边很快就“相谈甚欢”。只不过两个人都是人精,话题始终不痛不痒地进行着,听得一边的人干着急。
郑驰乐和关靖泽插不上话,转头问起田思祥和刘贺的近况:“你们还跟着杨先生做事吗?”
田思祥和刘贺的性格似乎被对换了,以前都是田思祥在回话,这回却换成了刘贺。他的语气很平稳:“是啊,我现在负责百贸大商城这个工程,思祥负责另一个,这次来淮昌是想跟这边学习成功的经验,要不然两眼抓瞎地去搞肯定搞不成。”
关靖泽夸道:“你们倒是脚踏实地办事的人。”
郑驰乐应和:“没错,现在瞎搞的人太多了。”
听到两个小孩在那猛夸,田思祥脸上闪过愧色。
关靖泽和郑驰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接着问了些无关要紧的问题,无非是工程占地多大、要是遇到工人怠工该怎么办之类的小事儿,田思祥和刘贺搞不明白两个半大少年问这个做什么,只当他们好奇心发作,随口回应着他们的话。
三方对话同时进行着,最后季春来确定了两个小孩恢复情况良好,对田思祥和刘贺分别叮嘱了一些话;关靖泽和郑驰乐搞清楚了田思祥和刘贺负责的东西,心里大概有了底;而吴弃疾和杨铨却你来我往地耍着太极,谁都没能从对方口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最后杨铨见田思祥和刘贺似乎被两个少年绕进去了,才以还有事要办为由道别。
吴弃疾心里对杨铨有怀疑,脸上却没表露半分,反而还笑着握起杨铨的手:“将来我要是去定海那边,一定去拜访杨先生。”
杨铨笑着应承:“那到时就换我招待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有着欣赏般的赞许,仿佛溢满了友谊之光。
等杨铨一行人走出了大门,吴弃疾才说:“这个人果然不简单。”
关靖泽和郑驰乐点点头:“田思祥和刘贺的情绪似乎有点儿不对头,尤其是田思祥。”
季春来把他们三个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想说不赞同他们事事都这么计较,可又明白他们处在那样的位置不仔细点不行。他看向郑驰乐:“两个小孩的情况你觉得怎么样?”
郑驰乐原本正想听听吴弃疾的判断,被季春来这么一问,下意识地接口:“恢复得很好,看来在离开淮昌后也找了很好的医生,用的药显然也不错。不过我注意到田思祥女儿身上似乎有几处淤青,神情跟刘贺的儿子也有些不大一样,没有小孩子应有的活泼,看起来像是遭遇了家庭暴力……”
听到郑驰乐详细的回话,季春来就明白他没有忘记本心,看到病人时第一时间想的还是病情,而不是满心的算计。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做什么就做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
看着季春来离开,吴弃疾看向郑驰乐:“师父很不喜欢我走的路子,眼看你有向我看齐的趋势,心里大概有些失望。”
郑驰乐一愣,想到“前世”自己执意想对叶家人展开报复时季春来的气怒。
虽然季春来最终支持了他的做法,但到底还是很失望的吧。
不过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郑驰乐说:“师兄会忘记我们的根本吗?”
他们的根本自然是医术。
吴弃疾明白了郑驰乐的意思,他也抛开了无谓的犹豫:“不会。”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郑驰乐,无论他们选了什么样的路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心、抛开自己唯一能依仗的根本,成为一个只知道追名逐利的人。
师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吴弃疾拍拍自家师弟的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何老似乎有意捐献他手里的医学札记到淮昌大学,而且要跟师父一起开班授课,瞧那架势是想跟师父打擂台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何遇安要真想跟季春来较劲的话肯定得拿出点儿真本领来。
郑驰乐高兴地说:“我可以去蹭课吗?”
吴弃疾打趣:“那你要做好被刁难至死的准备,何老心胸可不宽。”
郑驰乐摩拳擦掌:“刁难怕什么。”
吴弃疾说:“那好,你去蹭完了回头给我说说。”
郑驰乐:“……”
关靖泽瞧着他们师兄弟聊得开心,不由伸手抓住郑驰乐的手掌想争取郑驰乐的注意力,没想到郑驰乐还没回头,就接收到了吴弃疾意味深长的目光。
关靖泽转瞬之间就明白过来:肯定吴弃疾知道了什么。
面对这种事情嘛,必须脸皮厚。
关靖泽抬起眼对吴弃疾微微一笑,把郑驰乐的手抓得更紧。
吴弃疾:“……”
瞧这没羞没躁的范儿,自家师弟这回是栽定了。
另一边,杨铨带着田思祥和刘贺回到暂住的地方,让他们把孩子领回去再过来找自己。
等孩子不在场了,杨铨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两个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差点被两个小娃娃套出话来。”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刘贺和田思祥心里却突突直跳。
正要辩解什么,杨铨却说:“没事儿,你们就算把我全卖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来,坐下,我拉曲儿给你们听。”
杨铨果真拿起二胡拉了起来。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件事,刘贺两人反而更加提心吊胆,屁-股底下像是被什么戳着似的。
如坐针毡。
可他们又不得不静下心来听杨铨拉曲子,因为杨铨没别的癖好,就爱听人品评他这点儿技艺。
这种压力之下,刘贺还能忍得过去,田思祥却觉得自己始终徘徊在崩溃边缘。
杨铨这人着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