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红村,一个靠打渔而生存的村落,在这里,随处可见的都是湖塘,远远望去碧色连天。同其他村落相比,砂红村没有高山,更没有绿荫成群,盘踞在此的村民数代都是靠打渔生活,在陇南国,这算是一个极为罕见的村落。
破旧的小竹屋里,一女孩刚刚整理好屋子,就听到外面有人前来。
“欢乐,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门外,苍老的嗓音带着笑意传来。
女孩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跑了出去,见到来人,顿时甜甜的笑了起来,“四婆,您来了,快进来,我都把东西收拾好了。”
接过老妇手中的篮子,她体贴的将老妇搀扶进竹屋。
看着竹屋里已经被收拾干净,被叫做‘四婆’的老妇满眼都是笑意,尽管脸上许多苍老的皱纹,可神色却是和蔼慈祥。
“欢乐啊,暂时先委屈你住在这里了,这几月,村里人都忙着外出打渔,等闲暇后,再请他们帮你盖间大一点的房子。”
女孩懂事的摇了摇头,“四婆,您别这么说,我就一个人住哪都无所谓。这还得谢谢您给了我这么一间屋子,要不然我就只能露宿了,哪能再麻烦别人呢。您啊,不需要为我操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四婆像是想到什么,感叹的说道:“你啊,真的跟你娘是一个样子。明明苦着,却什么都不愿意说。想当初,你娘亲被你爹霸占,村里人看不下去都想为她出头,可你娘为了不让村里人受到连累,硬是把自己的委屈给咽了下去。”
说着话,四婆微微低头,枯燥的手背抹了抹眼角。想当年,她娘桂芝,多好的一个姑娘,硬是被那没有良心的郑明给霸占了。霸占了不说,也不好好待人家,害得人家年纪轻轻的就去世,留下一个女儿连个依靠都没有。
女孩扶着她坐下,安慰道:“四婆,那是我娘自己选择的路,您不要伤心了。”
“嗯。”许是怕说多了伤到女孩的心,四婆没在继续说下去。她也没为何女孩会回来,活了几十年,很多事她也明白,这孩子定是在郑家吃了不少苦,看看这瘦不拉几的样子就着实让人心疼。更何况,要是郑家对她好,她还会选择回来吗?
有些话说多了都是造孽啊!
还好当初因为桂芝的娘去世桂芝带着孩子回来过砂红村,要不然,她哪能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为了转移话题,四婆突然指着自己提来的篮子,笑眯了眼说道:“欢乐啊,四婆给你带了一些米粮和鸡蛋,今日阿凤去县城里买的。咱们这里不比京城,买点像样的东西不容易,你可别嫌弃啊。”
阿凤是四婆的儿媳,郑欢乐前天来的时候就见过。听到四婆的话,她赶紧的朝四婆咧嘴笑得很开心,“四婆,我感激都来不及,哪能嫌弃啊,要不是您和阿凤嫂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现在是捕鱼的旺季,村里的男人们几乎都不在家,就剩下一些女人孩子。四婆跟她的外祖母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外祖母去世的时候,娘曾经带她回来过,所以四婆认得她。也好在四婆帮忙,帮她找了间小竹屋,要不然她现在还在为住哪发愁呢。
看着屋子里收拾得差不多,四婆也算放心了,于是起身准备回去,临走时,还有些不放心的安慰道:“欢乐啊,四婆先回去了,阿凤还等着我呢。你安心的在这里住下,需要什么就来说一声。现在或许苦一点,等出海的人回来了,再让他们给你盖个大点的屋子。”
郑欢乐赶紧上去搀扶着她,“四婆,我送您回去吧,您小心些。”
四婆摇头,笑呵呵的,“不用不用,你别看我年纪大,我这腿脚可好使着呢。再说,这砂红村的路我就是闭着眼都能摸回家。”
郑欢乐抿着笑,依旧是把人送出了院子,在四婆强烈反对下,她才没跟着去。
送走了四婆,返回小竹屋,坐在竹藤编织的凳子上,郑欢乐吸了好几下鼻子,强迫自己把所有的酸涩都逼回去。
陌生的环境,对她一个从来没有单独生活过的人来说,是有些不大适应。在郑家,尽管也有穿不暖吃不饱的时候,可毕竟没有为材米油盐操心过。在上官府更是不用去担心自己的吃住。出来了,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真的好没用,要不是四婆帮忙,她恐怕都饿死了。
她现在住的、吃的、穿的都是四婆给的,出来的时候,她为了方便离开什么都没有带。可以说,她几乎是一路乞讨才来到砂红村的。除了这里,她不知道她还能去哪。
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她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打渔,是砂红村的人赖以生存的方式,这里没有田地可耕,也没有市井繁华,可以说在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是靠水生活。
在这里,男人们会出海打渔,两三个月的忙碌换来一家人全年的生活开销。女人和孩子们,就在家里守着自己的家,期盼着男人们能满载而归。可以说,这是一个贫瘠的村落,也是一个随处充满期盼的村落。
郑欢乐在这里住下了。
平日里她无事可做,就帮四婆家织渔网或者修补那些破烂的渔网。别看这些渔网,在砂红村,这可是每家每户最为重要的东西。有了这些结实的渔网,村民们才能出海捕鱼。尽管郑欢乐没在这里生活过,但是其娘亲桂芝曾经也是一民渔女,从小到大,郑欢乐没少听有关砂红村的事。
村里四处可见湖塘,里面也有不少鱼类,都是村人自己养的,算是男人们出海前留给家人的食物,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人也不会去湖塘打渔,因为村里一直流传着一句古话——无鱼则水枯。鱼是村人最宝贵的东西,水同样是。
郑欢乐到湖塘里捕过鱼,不过都是天黑了才偷偷的去。有时候是为了填饱肚子,有时候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空手而回,就算偷着去捕鱼,也只是带条小鱼回去。
这天晚上,她扛着湿漉漉的渔网回到家,借着皎洁的月色,老远就看到家门口有一团黑影。因为没蜡烛没油灯,平日夜晚她都是抹黑做事,一时间她也辨别不出那团黑影是什么。
那黑影一直在她小竹屋的门口,没有一点晃动,她一边惊吓的哆嗦着,一边又忍不住好奇想去看个明白。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明明心里怕的要死,好几次都想大声尖叫呼救,可最终她还是捂着狂跳的胸口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越近,那团黑影的轮廓越清晰。直到走近,看清楚那黑影的具体高度时,她手中湿漉漉的渔网瞬间从小肩头掉在地上,而她整个人张大着嘴巴,更是震惊不已。
“相、相、相公……”
结巴的将对方唤出以后,她突然‘啊’的一声,像是见到鬼魅一样撒腿就跑——
看着那比兔子还溜得快的身影,上官游险些吐血,皎洁的月光打在他脸上,似乎都掩盖不住他俊脸上的黑气。
这死女人,难道他还吃人不成?!
其实老远他就看到她了,即便没有烛火,他也同样辨得出那就是她,瘦弱身板也不知道扛着什么走路有些吃力。怕惊吓到她,他连动都不敢动,一直盯着她像做贼一样的走过来。
亏得他大老远的找来,这死女人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郑欢乐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跑在湖塘边,本来她都想过要呼救,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她又不敢了。而且把人都呼来,到时候要如何向别人解释对方和她的身份?她嫁了人的事可是没人知道的,就连四婆和阿凤嫂她都没说。
最最让她恐慌不安的就是——相公来这里到底是为何?
因为她不告而别,所以特意过来教训她的吗?
那她被抓到会不会死啊?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她更是连头都不敢回,恨不得面前能出现一个坑,然后自己掉下去把自己掩埋了。
她一边狂乱的奔跑,一边又惊恐不安的想着逃身的法子,殊不知道身后有道身影一直都和她保持着距离。
在一个拐角的地方,郑欢乐冲跑得太快,没刹住脚,忽然间身子失去平衡,整个人‘咚’的一声就栽进了水塘里——
“啊——”
“该死的!”
伴随着她尖叫声响起的是某个男人愤怒的低咒声,紧接着是一抹身影朝着她落水的地方俯冲下去。
两道落水的声音前后响起,溅起浪花一阵一阵的。
郑欢乐也不是不会游泳,相反的,因为她娘亲的缘故,她自小就懂水性。刚才那一声尖叫只不过是因为事情发生太突然,让她有些失控罢了。
她落水后刚浮出水面,还来不及抹一把脸上的水,突然间因为身旁某物的沉落让她吓傻了眼,溅起的水花拍打在她的脸上,她连对方看都没看清楚,整个人就被什么缠住一样,接着胸前贴上来一具硬邦邦、热乎乎的胸膛。
一时间,她连要反抗都忘了,傻愣愣的看着陪她跳下水塘的男人。
“怎么,吓傻了?”男人冷冰冰的出声,一如平日里一样的冷漠和嫌弃。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郑欢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他抱在怀里。冰凉的水将她衣服浸湿,可怎么都挡不住对方肌肤传来的温度。
此情此景,她哪里还顾得上对方的冷脸,第一次被一个大男人这么抱着,又惊又怕不说,整个脸就像有火烧一样。
“放开我!”水下,她踢腾着双脚,水上,她两手抵在男人胸前,使着劲儿想将对方推开,就连出口的话都充满了抵抗情绪,从未如此大声过。
上官游脸黑到不行。要不是自制力强,他都想把面前的女人给淹死算了。她寻死不说,还把他吓了一跳。想到刚刚那令人心惊的一幕,他此刻都没法平静,仍然有些后怕。
这女人到底想做何?
最让他气愤的是看到她落水的那一瞬间,他居然莫名的感到慌乱。
眼下,面对着郑欢乐的挣扎,他气不打一处来,从来没有过的火大,想都没想的就吼了起来,“你给我闭嘴!再说一句话,本少就把你淹死在此!”
死女人,就知道吓人!就这点胆子还敢东跑西跑的,不给她点教训她还以为她多有本事一样。
果然,郑欢乐没敢再开口了,主要还是被他吓的。
被上官游抱着,她身子一个劲的哆嗦,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会死,眼眶一红,那眼泪又开始掉个不停,脸上还滴着水,混着落下的泪,那小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呜呜呜……”
“闭嘴!”某人再次烦躁的低吼了起来,“再哭我就真淹死你!”
这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动不动就哭的毛病?他又不是妖魔鬼怪变的,有那么吓人?
某人不知道的是在郑欢乐眼中,他早就成了妖魔鬼怪的化身了。就好比现在,那张俊脸黑沉沉的,气息冷冽,口气不善,更吓人的是那双黑眸,凌厉得就跟藏了利刀一样,这哪是一个小姑娘敢看的?
话不能说,哭还不能哭,郑欢乐紧紧的咬着下唇,因为不敢发出声音,她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看着她害怕又刻意隐忍的样子,上官游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他就没明白这女人到底怕他哪样,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欺负她?
近在咫尺委屈的小脸,湖水和泪水混在了一起,又狼狈又可怜,怀中的她,瘦小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他胸口,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彼此间更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因为她的颤抖,仿佛在不断的蹭着他一样,那样清晰的触感,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上官游只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而且口干舌燥的,就连瞪着她的黑眸都渐渐的生出一丝异光,幽亮幽亮的。
看着她咬唇的动作,他喉结滚动,鬼使神差的,他竟突然低下头了精准的覆上了她微颤的唇瓣——
当贴上去的时候,不仅是他怔愣,郑欢乐更是受惊似的睁大眼,连眼泪都忘了要流。短暂的片刻,两人就如此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明明很安静的夜晚,可围绕在两人周围的气氛却变得怪异奇特。
水面渐渐的平静下来,空气似乎都被凝固了,不知道是因为女孩的身子太诱人还是那唇上的触感太美好,上官游只觉得身体内有一团火焰在簇烧,并快速的朝小腹汇聚。
“张嘴!”突然,他冷声命令。尽管语气并不温柔,可沙哑的嗓音像是带着一股魔力似的,让人拒绝不了。
胸口依旧不断的起伏,脸蛋依旧有着滚烫的温度,明明该拒绝的,可郑欢乐还是松开了牙,顷刻间,嘴里挤进异物,蛮横的剥夺了她的呼吸。
察觉到他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以后,郑欢乐立马就炸毛了,想都没想的又开始挣扎起来。
“唔唔……”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扑腾,她那点力气在某人眼中压根就不够看,她越是挣扎的厉害,某人越是疯狂的汲取掠夺。
对上官游来说,他或许是疯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明明自己讨厌得要死,可刚刚触碰到她的时候他突然间就不想放开。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就是,他有权利这么做!
这个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别说亲她了,就算他现在在这里要了他,那都是身为丈夫的权利!
“呜呜呜……”
腰间的手臂像绳子一样把她绑得严严实实的,郑欢乐即便看不透男人的目的,可也感觉得到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她没再挣扎,只不过从唇齿间传出的呜咽声更大,眼眶里涌出来的泪水更汹涌。
相公这是要吃了她啊?!
月色下,她晶莹的水眸睁得大大的,又透又明亮,只不过装满了惊恐。上官游吻得正上劲,突然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在触及到她水眸中的慌乱时,他微微一愣,随即将她放开了。
“不准再跑,不准再叫,更不准反抗,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拉长了俊脸,冷声连说了三个‘不准’。
郑欢乐哪敢违抗啊,别说没这个胆子,就算有,此刻的她感觉到双腿发软,就算放了她估计她都跑不动。
“呜呜……”小声的呜咽着,她把脑袋低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上官游抱着她面无表情的飞上了岸,打横抱着她径直往她住的小竹屋走去——
黑漆漆的小竹屋,就算郑欢乐在里面住了好几日,也得摸索着小心翼翼的走,但上官游却抱着她准确的找到了睡觉的地方,将她放在竹板拼做的床上。
“有火吗?”他冰冷的嗓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响起。
“……没。”好半响,郑欢乐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回了他一个字。就她这样的条件哪有买蜡烛和香油的钱?
“给本少找身能换的衣服。”
“没有。”
“那给本少弄点吃的!”
“没有。”
前两句上官游还能相信,但最后一句却让他瞬间动了怒,自黑眸中幽深凌厉的光线恨恨的射向某个蜷缩成一团的女人,“郑欢乐,你敢再说一句‘没有’,本少立马掐死你!”
没吃的,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死女人,他大老远的跑来,一路上几乎都没歇过脚,甚至每日都没用什么食物,现在让她弄点吃的,她居然还敢拒绝?
身上的衣物湿漉漉的,他烦躁的动手脱下,好在房间里黑,否则郑欢乐此刻的尖叫声铁定连竹屋都给震倒。
她也看到男人的动作是在脱衣,想都没想的,她赶紧跳下床板跌跌撞撞的朝门外冲了出去。
不是她没见过相公的身子,在相公受伤期间,她每天都有见到,只不过今晚的相公太吓人了,她现在嘴巴都还生疼生疼的……
溜到厨房,她还是取出火折子生了火,四婆送来的鸡蛋她还没吃完,还剩下四只她索性全都做成蛋羹送到了房里。
看着小心翼翼的进来,双手还捧着东西,坐在竹板床上的上官游眯了眯眼,朝她冷声唤道:“过来。”
听到他声音,郑欢乐忍着落跑的冲动,还是捧着大粗碗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