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秋一边校对着书稿,一边悄悄看了看高秀儿,趁她不便,忽然从抄本里抽出一页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高秀儿正专注于手里的活计,丝毫没有留意他的动作。
那页纸上除了记载着小麦有毒,列举了一些证据,还有上一页某个药方结尾的一行字。刘子秋仔细看过,那行字主要讲的是疗效,抽掉了影响并不甚大。
过了一会,刘子秋仍不放心,又将孙思邈手稿里的那一页也抽掉了。两本医书加在一起六十多卷,少了其中一页,谁又能够看得出来呢?
……
三天以后,高秀儿终于大功告成,给自己和刘子秋各做了一身秋冬衣服,又帮孙思邈做了一件冬衣。刘子秋的书稿也校对完毕,居然没能找出一个错别字。
孙思邈没有孩子,真心把高秀儿当成了自己的小孙女。换上高秀儿为他做的冬衣,老头的心情格外好,拿起两本医书的手稿和抄本,只略略翻了翻便说道:“今冬北方恐有疫病发生,小老儿必须走上一遭,这里交给你们了。”
高秀儿抬头看了看天se,劝道:“爷爷,北方恐已落雪,天寒地冻,还是候些时ri再去。”
“小老儿自幼体弱畏寒,若是过去还真不敢贸然北上。今番有了乖孙女做的冬衣,却不怕了。”孙思邈笑着拍了拍身上的新衣,忽然神情坚定起来,说道,“我等的,病人可等不得,此番是一定要去了。我走以后,你需按时服药,直待半月期满。这两本医书,你们闲暇时再誊抄一份带在身边。手稿和抄本可藏于榻下的石匣内,我回来以后,自会取看。”
刘子秋慌忙说道:“孙先生,如此珍贵的医书,我等怎敢带在身边,还是一起藏于石匣内。”
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医书整理出来,就是给人看的,交给你们有何不可。他ri若有机会,小老儿还想刊印出来,造福天下百姓。只可惜……”
这时虽然已经有了雕版印刷,刻书仍然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两本医书六十多卷,穷孙思邈毕生财力,也难付印。
刘子秋知道,孙思邈想要刊印这两本医书,既不为名也不为利,一心只为天下苍生,不禁肃然起敬,拱手说道:“他ri刘某若是能够闯出一番天地,定助先生了此心愿!”
孙思邈哈哈一笑,说道:“小家伙,照顾好我孙女就行。小老儿走了!”
刘子秋看他健步如飞,哪里像个体弱之人。但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根本不相信刘子秋会出人头地,与袁天罡的态度截然不同。其实也怪,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刘子秋也就是一介武夫罢了。但孙思邈的态度却更加坚定了刘子秋的判断,他对那张字条毫不知情。
却听高秀儿问道:“郎君,你真的要再去洛阳城?”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要去,得让大哥放心。”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这张脸太招人……”
高秀儿笑道:“郎君,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两柱香的功夫,高秀儿从屋里走出来,却已经换了身男装,变成一个脸se蜡黄的病弱少年。
刘子秋看着有点眼熟,沉吟道:“你……”
高秀儿冷哼道:“那ri你只顾着看去里西施,哪里……”
“原来那天在一醉来的就是你!”刘子秋猛然醒悟,一把拉过高秀儿,扬手拍向她的小翘臀,佯怒道,“既知我来寻你,却不肯露面,着实该打!”
……
时近正午,洛阳郭城东门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三五兵丁怀抱着长枪,斜倚在城门洞内,没jing打采,全然不像京城的守卫。其实也难怪,郭城只有一圈短垣,有的地方甚至没有一人高,还有许多缺口,四面城门本就形同虚设,士兵们在这里站岗也就应应景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