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裁判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还是在他的眼睛中没有看到恶意,终于放了他过去。杨臣声过去,将手中的药瓶拧开来,蹲下来,放在正在剧烈喘息,酝酿着下一波咳嗽的古纳鼻子下面道:“吸一口!”
古纳看着他,他憋得不行。许是听懂了杨臣声的话,也许是闻到了那股清凉的敛肺散淤的药味儿,他终于吸了一口,清凉的药味儿进入肺里。火浇一般的肺叶立刻清凉起来。他又吸了几口,终于止住了咳嗽,不再咯血。
“谢谢!”他用印尼语说道,杨臣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退开。
那医生就招呼工作人员抬了古纳下去。此时,裁判就走过来,宣判杨臣声获胜。
此时,场内一片寂静。然后不知从那里传来稀稀拉拉的鼓掌声,接着,掌声就成片地应和起来,渐渐地放大。鼓掌的。有华人,也有印尼人。
当然,不和谐的声音也有,许多反应过来的印尼极端分子,大声用印尼语叫着。骂着古纳,认为他应该去死。
不过,杨臣声此时已经下了台子,回到了休息室。
哈迪斯久久地坐在那里。心中充满了恨意!这个虚伪的华人,打伤了人。又故作仁义。这个古纳,真***没出息。丢尽了哈迪斯家族的人。
谢寸官同几位华人政党的头脑们谈判并不顺利,这些人也都是华人中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不愿意冒太大的风险,来实行华人自治。在他们心中,与其自己行险对抗这次的暴乱,还不如通知政府,让政府力量来对抗。
在他们心中,现在的印尼政府已经比前多年对华人温和了许多。
谢寸官知道再讲下去,就是鸡同鸭讲了,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也就不再废话。不过,当这些政党的头脑们提出要将事情报告政府时,谢寸官也没有说什么。他相信,印尼政府无法很快在此时上达成协议,毕竟政府中排华人士也不少,而且权利不小。
就是不排华的印尼官员,其中乐于见到对最近几年华人获得的政治地位进行一次冲击,然后再出来收拾残局的人,也不是少数。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印尼政府能控制得住了,几万极端民族分裂分子进入泗水市,除非出动军队,否则根本无法控制。但印尼政府会在此时出动军队吗?谢寸官并不抱很大的希望。而且,他相信黑龙会在印尼高层肯定没有少做工作。
不过,这些他都感觉没有必要对这些人讲,这些人虽然是华人,但同样是亲政府派,他们能成立这些政党,就是因为他们是印尼政府需要的人。
三千名训练好的华人青年,今天已经出发,连夜赶路的话,一千二百人明天中午就能到达,而其他的一千八百人,到明天晚上就能到达。
谢寸官回到唐人街时,今天的拳赛已经结束,他一回来就听到了李佛协受伤的消息。心中不由一黯,以他好强的性子,此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他立刻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到医院时,被医生处理过的李佛协已经被送入了送房中,他的情况极不好!医生判断,他的颅内有出血。那一肘不仅仅震伤穿了他的耳鼓膜,而且将他的胫椎震错位了。此时,他的头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脸庞,依旧昏迷不醒。
杨师、刘三和他的师弟张博然都陪在他身边。
看到谢寸官进来,几人都脸色黯然地同他打招呼。就在此时,一直昏迷的李佛协竟然醒了过来,他努力地睁着眼睛,模样还有些呆滞,毕竟受伤的是头部。
当谢寸官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面容就有了一些变化。他的口唇嚅动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张博然跟这个师兄很亲,就附下耳去,在他嘴边,然后重复他的话给谢寸官:“我师兄说谢谢你!他现在终于明白赛前你说那些话的意思了!不过,他很抱歉他没有听你的话,因为朱家形意,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他赢了,没丢人……他说等他好了,他还是想同你比一场,希望你不要拒绝!”
谢寸官眼睛湿润,他点着头道:“我知道!朱家形意是好样的!也知道李佛协是好样的!等你好了,我一定陪你打一场,绝不留手!”
那边李佛协就在脸上牵出一个笑容来,但这笑容却最终凝固在他的脸上。
他终于还是死了!也许他并不是昏迷不醒,他只是在等,在等谢寸官回来,要给他说这一番话。没有同谢寸官一战,终是他心中的遗憾。
有时候一战并不是一定争成败,许多时候,那只是一段友情与交往的开始。
张博然放声大哭起来,杨师叹息着,眼睛红红的。刘三狠狠的一拳打在墙上,就在白墙上留下了一个凹下去的血印子。
谢寸官看着那笑容凝固的,包在绷带中的脸庞,他忍着悲痛,慢慢地走上前去,用手轻轻地合上李佛协的眼睛,轻声道:“兄弟,你走好!我欠你一场拳,我会一直记着的!如果有来生,我一定陪你好好打一场,我们一定能做最好的兄弟!”
随着他的话语,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这是自张苗儿去世后,他头一次流泪。流得是那样的汹涌淋漓。恍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北大的一勺池旁,曾经的鲁莽少年,就那么挑衅地看着他:“真不给这个面子吗?”
一语如决,发黑人先行!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