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内堂,老嬷嬷殷勤的捧着人参补汤,“落霜姑娘的手不能沾水,让老奴弄吧。”
“多谢嬷嬷了。”落霜欠着身子,林太医的药果然好用,伤口已经结痂,又微微痒痛,恐是长新肉芽儿了。
“老奴明日再来,若有事,请落霜姑娘尽管吩咐啊。”老嬷嬷笑着转身离去。
“主子。”落霜轻唤道。
岚音卧床这七日真是食之无味,耳朵好了,心却凉了,有孕在身,而却丝毫没有皇上的任何消息。
哪怕是小小的赏赐也好,让自己的心温暖惬意,只是等了一天又一天,盼了一日又一日,苦苦熬着,仍然毫无音讯。
从太子的躲闪眼神中,才恍然知晓皇上是多么无情无意。
灼灼心伤的其中滋味只有独自体会。
“主子?”落霜又重了几分唤道。
岚音从沉思中拽回,“我自己来吧,你莫要动了。”
“主子,已经七日了,您还是见红,千万勿要忧心了,待过些时日,皇上定会来看望主子的。”落霜劝慰,“如今太子一案已经完结,还了主子清白,主子和奴婢已是自由之身,一切要以腹中的皇子为重啊。”
“真是苦了定贵人。”岚音缓缓而语,自己虽不喜她,但定贵人克己守规,性情婉淑,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这便是后宫啊,有人为家族,有人为皇子,每个人谋求的都不同啊。”落霜开解着。
“那定贵人为了什么?”岚音实在想不通,一个小小的宫女难道是为了荣耀而宁愿成为棋子,到底为了什么?
“她为了报恩。”落霜凝眉而语。
“报恩?”岚音不解,什么样的恩情让定贵人一生疾苦,甘愿受罚。
“太皇太后在宫中靠的是什么?那就是人心啊,奴才们心甘情愿,肝胆涂地为太皇太后办事啊。”落霜解释着。
岚音似懂非懂的点着头,虽然未与太皇太后见过几次面,但却次次惊险,太皇太后每次都是明里斥责,实为帮衬着,自己才能化险为夷,的确,如今自己也是对太皇太后存着恩泽啊。
“太皇太后疼爱皇上,想必也是爱屋及乌吧。”落霜知晓岚音的心事。
岚音欣慰的喝下参汤,香腻的味道,难以下咽,只喝了小半碗,便撂下了。
想起林太医的话语,更为伤感,自言自语道,“宫中的温妃和敏贵人都已有孕在身了。”
“主子,后宫嫔妃众多,皇子延绵是寻常的事情,但是皇上心中最挂念的还是主子。”落霜又将参汤端起递了过来,主子替自己挡住了责罚,但因失血过多,伤了元气,势必要补回来的。
岚音只能顺从的接过,慢慢的喝了下去。
“主子,林太医讲只要再过三日,不再见红,便无恙了,再渡过二月,胎儿更稳了,主子定会为皇上生下一位康健的阿哥。”落霜兴奋的讲道,
“宫人已经将长春gong的物件送来了一些,奴婢已经去后院的偏殿收拾了,待主子能下地行走了,便搬到那边去住,奴婢看了,那儿的院子极为素雅安静,是仿照江南造的小院子,主子定会喜欢的,也适合主子凝神养胎。”
岚音见落霜眼中遮不住的喜气,心中却提不起高兴。
她心中总是隐隐的觉得此事不简单,而躲在暗处的人,时刻盯着自己,令自己逃脱不开,招架不住。
抚着小腹,孩儿啊,再撑一撑,定能和额娘一同熬过这困苦的。
自己和他的孩子,他也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今儿可好多了?”裕亲王福全踏步而进,一别数日皇上未和自己提起半句岚音之事,只是默默遵从着皇祖母的训导。
听林太医禀告,这几日岚音的胎位还极其不稳,不知是否能承受得住关内老家传来的噩耗?福全重叹着口气,能拖一日算一日吧。
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岚音的弟弟,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竟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难道真的是普通的山贼?
“裕亲王吉祥,奴婢先去外间熬药了。”落霜知趣的绕了出去。
岚音半倚在花芽边儿的躺枕上,微笑颌首,“裕亲王吉祥。”
福全坐在粉彩桃蝠纹绣墩上还礼,“皇上近日繁忙,稍过时日,定会来看望良贵人的。”
“皇上确是忙的很啊。”岚音凄美的答道,听随行林太医的药童无意中提起,皇上几乎日日去储秀宫探望有孕在身的温妃,就连敏贵人那里也是赏赐不断,唯独对自己如此冷落。
原来景仁宫一别后,早已物是人非了。
福全望着岚音脸上淡淡的哀婉,“还记得那句诗吗?”
岚音清澈的眼神,望着福全关切的神态,自己本就是一无所有,已经山穷水尽,又何来烦忧?如今老天眷顾,还真是要坐看云起时啊,“王爷多次相救,真是无以回报。”岚音一语数关,诚心感激。
“良贵人客套,都是分内之事。”福全答道,错过了终究是错过,如若真的是分内之事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