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走进灵堂,恭恭敬敬地上了香,一副沉默的哀伤的模样。
乔太后一脸的麻木,原本她对这些庶子也没什么感情,若非还有李惜在,简直让人怀疑她会不会就这么随着太上皇去了。
“摄政王呢?”李铮走出灵堂才问道。
“这个,摄政王殿下早上进宫过一趟,中午前就出宫了。”引路的内侍低眉顺眼地答道,“不过,王爷问公子,是留在宫里给陛下守灵,还是出宫呢?”
李铮脸色一沉,这可真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啊。
祭拜完就走,好像他这个为了父皇驾崩千里赶回来奔丧的孝子是个笑话似的。但是……守灵?李铮敢保证,他要是留在皇宫里,怕是就别想再出去了。
想了想,他温言道:“我想去看看母亲的故居,不知可方便吗?”
“这……长春宫封宫已久,没有陛下的命令,恐怕不太方便。”内侍为难道。
李铮也不意外,长春宫主位郑贵妃就是恭亲王的生母,被赐死后,长春宫就封闭了,他和李键的母亲丽嫔进宫前是依附于郑家的小家族之女,所以进宫后也同样依附于郑贵妃,只是丽嫔去得早,倒是得了个善终。
“那么,我想去祭拜一下母亲的墓。”李铮道。
“是。”内侍应了一声,带着他往宫外走。
毕竟,祭拜父母乃是人之常情,任谁也不能说出不对来。
丽嫔早逝,没有牵扯上恭亲王之案,居嫔位,又有诞育两子之功,虽然不能随葬于太上皇的皇陵里,但在旁边还是能占据一席之地的,而过后,虽然太上皇流放了李铮和李键,但还不至于把早逝的丽嫔再从坟墓里挖出来。
所以,李铮想要拜祭丽嫔,也得赶去皇陵。
“公子,今天是不是太晚了?”走到宫门口,内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都这会儿了,只怕赶到皇陵天都黑了,别说赶不及回城了,就说祭拜,也没有晚上去祭拜的道理啊。
“母亲想必不会怪儿子来得晚的。”李铮淡淡地说道,“若是赶不及关城门,我便在母亲坟前守一夜,也算是尽尽孝心吧。”
“……”内侍无力吐槽。
要尽孝心,在宫里给太上皇守灵也不是一样的?当年在京城时也没见您对丽嫔这么有感情嘛。
还是说,被太上皇流放了,于是觉得爹不好,还是娘比较亲?
能被李暄派来应付李铮的内侍当然也不是普通人,他叫刘五,原本是伺候太上皇的贴身内侍小夏子带出来的徒弟,只是还没来得及接师父的班,太上皇就倒下了。当然,这个刘五原本就是李暄安排在宫里的人,最开始只是随手埋个暗线,结果被小夏子一眼相中带去当了徒弟也算是意外之喜。
太上皇在时,李暄从未动过这枚暗桩,直到现在,陪了太上皇半辈子的夏公公不愿意再服侍新帝,只想守着晴风轩养老,所以李暄就示意了一下,让小夏子把刘五推荐给了李镶。
不过,不管怎么说,为母守灵都是个不好拒绝的理由,负责接待的叶随风不好拒绝,想了想,干脆带了两名叶家派给他的侍卫,连同李铮自己的两名随从一起,护送他去皇陵。
“夜晚的陵墓,叶三公子倒是不怕。”李铮的脸色有些古怪。
要说叶随风这个人,他了解得不多,六大世家除了一个被逐出萧家的萧无痕,也就一个尹飞鸿能稍微看得上眼些,其他都是一群米虫,若非这几年里六大世家被灭了大半,世家人人自危,想必也没有这纨绔子弟出头的机会,被当成了摄政王假仁假义拉拢人心的幌子还不自知,也是够蠢的了。
“李公子不是也不怕嘛。”叶随风笑眯眯地说道。
“那是我母亲的坟墓,自然是不怕的。”李铮淡淡地道。
“嗯嗯,所以有公子你在,我自然也是不怕的。”叶随风拍拍胸口。就在这时,马车的车轮似乎卡到一块石头,猛地一震,顿时让他一头撞到了侧壁上去。
“……”李铮无语。
这个,绝对是真傻吧!能装成这样的话,也是个人才了!
本来骑马,不过两刻钟就能到达皇陵,可这个蠢材自称不会骑马,又要带上很多祭拜用的香烛酒菜不方便,硬是拉了辆马车来。李铮不想跟他计较,马车就马车吧,看在他把祭品准备得如此周到的份上。
虽然算是借口,但在南安郡被幽禁的日子里,他确实很容易就想起年幼时母亲温柔的拥抱和笑容,对于从未得到过父爱的李铮和李键来说,母亲在心里还是有很高的地位的。
所以,去皇陵祭拜,一半也是真心。
因为马车速度慢,等他们到达皇陵,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早有骑着快马的侍卫先行来报信,看守皇陵的偏将齐末早已在门口等候。
六皇子虽然看起来复起无望,但毕竟是姓李的,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何况随行而来的叶三公子尽管没有官职,可他是摄政王妃身边的新贵,没见每个当过王妃侍卫的人都前途无量吗?这样的人,就更不能得罪了。
“齐将军忙去吧,我就去扫个墓。”李铮下了马车,淡淡地说道。他当然知道齐末这种人的小心思,不过这世道就是如此,捧高不踩低的就已经是难得地会做人,既然面子上过得去,他也犯不着为这个生气。
“是。”齐末一拱手,递过去一个哨子,爽快地道,“军营就在那边,皇陵里也有巡逻的卫队,公子若是有事,可以随时吩咐。”
“知道了。”李铮点点头。
叶随风身边的侍卫接过了那个传讯用的哨子,仔细收好。
皇陵里当然是不能骑马或是让马车通行的,一行人提着各色祭品,步行走了进去。
齐末站在皇陵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将军,摄政王妃在皇陵里,这不用告诉他们吗?”他身后的副将小声道。
“叶公子是王妃的人,哪里还需要我们来通知他王妃的事?”齐末胸有成竹道,“何况,万一这不方便让六皇子听到,我们岂不是坏事吗?”
“还是将军考虑得周到。”副将一脸敬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