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路,去看看!”
“我警告你们,老子刚刚连周贵妃家里都搜了,别想耍花样,有什么东西老实交代,别等到砸坏了门,撞坏了桌椅还得花钱办新的!凑不够银子,到时候只能拉了你们家的娘子去抵债!”
“……”
听脚步声,人不少,又十分的粗鲁无礼和蛮横,不多时就有桌椅倒地的声音传来,这喧哗叫嚣的声响,将两个小家伙也给吵醒了,张了嘴就一前一后、此起彼伏的哭了起来。
余淼淼轻轻的拍着两个孩子的襁褓,聊胜于无的哄着,那吼叫声不止,她也没有办法,她现在药蛊已经取出来,身体内的毒素不知道有没有开始失去平衡,也不敢给孩子喂奶。
这时,门被推开了,先前伺候她的妈妈断了托盘进来,赶紧又将门关上了。
“夫人,趁热把这汤喝了。小郎君和小娘子的奶娘都在门口候着。”
余淼淼吁出一口气,“叫她们进来吧。”
这妈妈应了一声,将鸡汤端给她,这才出去了,很快带了两个奶娘进来,这是余淼淼早就见过的,也吩咐了几句,将两个小家伙被带下去吃饭了。
屋外还吭吭哐哐的响着,见余淼淼皱眉,妈妈利落的将女真大皇要求赔偿,朝廷拿不出钱,这才如此行事的事情说了。
末了,这妈妈呸道:“只会在窝里横的东西,真是有血性的,提了刀去跟女真人对着砍!却来抢老百姓的东西。”
余淼淼默默的将鸡汤喝完了,才觉得恢复了一些精神。
听屋外那为虎作伥的东西说的话,难道还真有拿妇女偿还债务的事情?唐括还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么?
等两个孩子被奶娘送回来的时候,屋外才平息了下来。
不多时,李似锦便来了,按照规矩,他一个外男是不能随便闯进余淼淼的房间的,尤其她刚生产完,大家里的规矩,就连夫婿都不进产房的,这虽然不是产房,但是也是坐月子的地方。
所以李似锦隔了一道屏风在外面跟余淼淼说话。
刚才衙门的那些人态度猖狂的很,舍了钱财便罢了,李似锦也不在乎这些,只是他厌恶别人抢他的东西,若不是他心甘情愿的给出去,他宁可将东西都毁掉,这也是原先朱家人说他“独”的缘故。
此时李似锦眼眸里闪着冷光,嘴上的声音却不露端倪,道:“等你精神些了,我送你出城,这汴京城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朝廷不准备反抗,却拿全城的钱财去赔礼道歉,只怕就是这样也不能让女真人满意,不知道要卑躬屈膝到什么程度。”
余淼淼想要将孩子送出去,于是便应了一声,含糊其辞的道:“阿鲤可以帮我将两个孩子送去播州么?”
李似锦此时倒是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是只送孩子走。
他自然是无有不应。路上不太平,他本来也是打算送她去播州的。
余淼淼见他答应,她虽然对恢复之后的李似锦了解不多,但是想来他亲口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再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只对李似锦道:“眼下女真铁骑不过折损数千,还有五万多兵马,又有朝廷甘愿为之驱使,你也别硬碰硬。”
她只如此一说,李似锦就笑着问:“不硬碰硬的话,喵喵有别的法子帮我出气么?”
余淼淼就知道他心中不爽,不过李似锦这人也不是她能够劝得动的,她沉默不言。
李似锦却径自又道:“刚才将那些人打发走了,金银他们都搜走了,家里的这些酒也是留不住了,要三天之内送去汴河上女真人的船上。”
语气一顿,他突然放软了一些,问:“喵喵,你说我要是将这些酒送去船上的时候,点燃了可好?”
余淼淼不接他的话,他往前走了几步,几乎贴在绣着仕女图的屏风上,隔了一层朦胧的绣布,余淼淼只隐约能够看见他的轮廓,他又追问了一句:“可好?”
余淼淼只得道:“倘或女真人将怒气发泄在朝廷和百姓身上呢?”
李似锦冷声道:“这样的朝廷留之无用,这些百姓都是俘虏,还能够更惨么,再说虱子多了不嫌痒,多这一件也无妨,于我却是出了气。”
“你已经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李似锦笑道:“喵喵,这是也认同了?那我去将酒都蒸馏出来。等酒送去的时候,马上就走。”
余淼淼回:“阿鲤,那些酒要是不够列的话,你蒸馏的时候可以加些生石灰,不然点不着。”
李似锦呵呵一笑,转身出去了,“好。”
余淼淼将熟睡的孩子抱起来,又挨个亲了亲,下床在案桌上寻了笔墨纸砚,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杨勋的,一封是写个李似锦的,也算是托孤了。吹干了墨迹塞在枕头下面了,她不知道接下来毒发之后清醒的时候多不多。
李似锦忙着去蒸馏酒去了,余淼淼又陪着孩子一整晚。
等到第二天中午,就听说,朝廷已经搜罗了全城的金银财物并骡马,礼器、天子法驾、各种书籍典籍、乐器甚至是百戏所用服装道具,又以民间大夫、教坊乐工、工匠也被劫掠抵银钱,却也依旧不够,相差甚远。
赵炽已经答应了女真大皇的要求,将妃嫔、公主、郡主、宗室贵女送了许多以供女真人取乐,就算是赵炽不答应,唐括也已经将人都带走了,给赵炽留下一纸合约,赵炽就是不签又能如何?
只是签了,唐括更加得意罢了。货银两清,他是光明正大的。
余淼淼听闻此消息,也只是冷嗤了一声。
这一日下晌的时候,她觉得头有些晕沉,也不知道是太过劳累,还是毒性显出来了,她不敢再睡,也不敢再耽搁,将李似锦派人从宫墙附近的巷子里找回来的她的东西,都贴身收好了。
她已经听伺候她月子的妈妈说了,这两天晚上,唐括都在汴京第一楼里宴请他的左膀右臂好帮手们,胡吃海喝、寻欢作乐。
余淼淼捏了捏手中的银哨,那里就是她的目的地,能够被唐括宴请的想必在他们女真也算是小头领了。再等下去她的实力更加不济。
天擦黑的时候,李似锦不知道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还未回来。最近城中风声鹤唳,晚上基本上也没人敢出去乱晃,就是被醉酒的女真人砍死,也就是白死了。
余淼淼身边没有暗卫保护,正想着如何出去安全的到达第一楼附近去,这时,杨灏正好上门来给她传消息。
“明日会挨家搜罗貌美女子,汴京各家的未嫁适龄女子去刘家寺,已婚适龄女子去青城寨。后宫的妃嫔公主们已经都住进了这两处。说是给女真人婚配,其实并不然。”
杨灏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但是意思余淼淼却已经懂了。
她在心里暗暗咒骂唐括荒淫无耻,她哪里知道唐括虽然有以前的记忆,但是他在女真部落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比之前世的时间还要长久,在心理上,他已经完全能够认同女真人的所为。
唐括以为他都为那些女子做好了打算,让她们发挥余热,寻找第二春,哪知道这些娇女们听说他要带着她们回北地,个个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分明是将他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识抬举。
被他宠幸的那个公主,也在当天陪他游园的时候,跳湖自尽,当众扫了他的颜面,更让他怒不可遏!
唐括以为他要这些阶下囚是她们的荣幸,又不是叫她们做女奴,偏偏个个摆出一副以死相抗的嘴脸来,那他就非要让这些贞烈的女子,去做最下贱的事情,受尽玩弄!
“现在人人自危,你尽量避一避吧,可有门路?”杨灏问余淼淼。
说着他又叹了一声,他自己官小除了送消息也没有办法,他的堂姐石淑蕙他都没法送出城去,不过,此时汴京官职最大的皇帝都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妃嫔、女儿送出去了。
余淼淼道:“你将你姐姐带来这里吧,四爷会带她走,现在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杨灏目光一亮。
余淼淼又道:“带人将院子里那边已经封坛的酒都送去第一楼,还有,带我一起去。”
杨灏一愣:“你想要做什么?”
余淼淼正要说话,却听院子里一声惊叫:“什么!四爷去了青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