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余家学到的内宅妇人的管家手段,过了两年,现在才派上了用场。
这一晃已经过了除夕。
按照习俗,初二出嫁女是要回去娘家,蓝老爷子年前也没有回去,现在一家三口正好陪着老爷子回去。
小刀身体很好,跟着奔波也跟在家里一样,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偶尔被他爹弄烦了,卯起劲来哭,也没有怎么闹。
路上慢慢悠悠,等到了播州已经是正月初八了。
其中琐事不需一一提及,却说初十这一日,赵蛮突然收到了消息,却是唐括按捺不住,已经誓师于涞流河畔,向辽朝的契丹人宣战。
年前唐括重伤回去,险些不治,也有不少人动了心思,尤其福寿膏一物牵扯的利益太大,辽人中希望杀了唐括的不少,先前他有手段,现在半死不活,谁还怕他?
而且当初因为意见不合,而被他打杀的完颜氏,完颜阿骨打虽死,但是并没有将完颜氏全部灭掉。
一时内忧外患,契丹人和女真人,在冬月就在宁江州打了一架,女真人强悍,小胜了一把,人数从两千五变成了三千五百人。
现在唐括挺过来了,为了转移族内外的矛盾,也为了验证自己的实力,一扫去年的霉运并出气,他决定开始反击。
从东北到播州这消息传来就需要许多时日,赵蛮收到消息的时候,十万讨伐女真的辽兵,不过数日早已经被三千五百数女真人打败、打溃了。
唐括的确有很有口才,战前的神之暗示鼓气,竟然鼓舞的不足四千铁骑直面十万辽兵,这种能耐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随后奔袭至鸭子河,在河上设伏,将青盐洒在雪花之上,将河面破冰,迷惑辽兵,不明就里的辽兵一脚踏进了刺骨的河水之中,溺死、冻死、踩踏而死者数万。
此后几乎每天都有消息传来,先是年初一,女真人已经建立了大中国。
对就是大中国,而非大金,也不是宋以后的元、明、清。
余淼淼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虽然对于唐括定的这个国号“中”有些哭笑不得之感,可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了大金,就没有金人灭北宋。
也许她在平行世界或许是架空的世界里,并非真实的历史。
然后就是唐括身上的伤渐渐好了。
女真人围困辽国重城黄龙府,黄龙府是辽国重要的国库之所在,也是辽国的经济命脉。
将增援的辽军一一击溃。
……
至新的一年四月,房陵新一季春播结束的时候,传来刚过万女真人,已经取下了外城防御完善,内城守备坚固的黄龙府的消息,并未使用其底牌炸药,仅以“围点打援”之策拿下黄龙府。
自此,女真人有了自己的城池,开始进入各方的视野内。
女真人毕竟还在辽国境内,辽国律法严令禁止卖粮于女真人,亦不得借道他们去别国卖粮食。
不过唐括早早的就开始屯粮了,粮草问题倒不算什么问题。此后辽、中屡有战祸,一直不宁。
五月,房陵的大面积杂交水稻快要抽穗的时候,女真的春播才刚刚开始。
六月,余淼淼在带娃种田。
小刀八个月,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如坐着、以坐姿躺下,俯卧时用手和膝趴着能挺起身来,会拍手,扶着护栏可以站着,会咬东西,看见什么都想伸进嘴里咬一咬,得时时让人盯着。
余淼淼给他断奶兼辅食喂养,这个季节,瓜果蔬菜都不少,小家伙已经力气不小了,眉眼也长开了,除了嘴巴,其余地方都像赵蛮,一双瞳仁极黑,更是像极了。
这是个不喜欢笑,但是看起来笑着的孩子,看着还算讨喜,只是谁要抱都不理睬。
脾气也像赵蛮,至少已经能够看出别扭又倔强这两点来。
除了自家这几个天天在他面前晃的长辈,对别人都爱答不理。
惹毛了他还会大叫,会打人,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瞪人。
上次赵蛮在家,小刀爬起来,赵蛮将他推倒,这孩子再爬起来,又被玩心很重的爹推倒,几次之后就恼了,一大一小,一个好笑,一个不满的对视,伸手在赵蛮身上乱打,在院子外都能够听见小刀的怒叫声。
余淼淼很是悲愤,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她在带娃,赵蛮经常在外面,短的话三五天回来一回,长的时候半个月也只在家里过两天,她自认为是个脾气性子还不错的,当初怀着孩子的时候,她的脾气也还算温和,少暴躁,本以为可以养一个温润绅士的公子出来。
哪知道......
她觉得都是被赵蛮闹的,多温和的孩子被他又是戳脸,又是反复的推倒,弄趴着等看他像是小乌龟一样的翻身,又拔萝卜似的提着孩子玩闹,那脾气都会变差了。
她想要扭转过来都不成了。
想抱怨赵蛮,可他只用那疲惫不堪的神色瞧她,或是轻飘飘的一句,“淼淼,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余淼淼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半年多来,想了许多的办法给他治疗耳朵,效果虽然有一些,有时候她凑在他耳边说话,他能够听见,但是还是没有恢复如初。
只能由得他去了,反正看样子以后也多半是他来教儿子。
余淼淼安慰自己,她不也喜欢赵蛮么,小刀日后应该也能够找到媳妇,至少有一副好长相,总有些外貌协会的小娘子会忽略他的脾气。
摊上这样一个孩子,断奶是一场拉锯战。
几次他只干嚎不流泪的攻势之下,余淼淼已经能够不动如山了。
晚上赵蛮不再的时候,都是她带着小刀睡,小刀也没少闹,还因此跟余淼淼生了几天的气,背对他娘,撅着嘴。
余淼淼狠下心来不理他,过了几天,给他收拾了一间房出来,让他自己去睡,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将他抱走,他反倒是自己凑过来,抱着余淼淼不放,母子对决了几次,余淼淼以大欺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总算是断了奶。
进了七月,水稻收割的季节。有了前一年的经验,今年雨水稍减,不过并未成灾,杂交水稻的收获很不错,这一批除了留下房陵种植所需的粮种,留出一部分来往外销售。
并嘱咐这些种子种下后产出的稻谷,不能做粮种,要粮种还得再买。
钟维过来查看这些粮种的收成,与以前的亩收获进行比较,心中暗喜。
却不知道这些粮种已经卖到了汴京,又有余淼淼这大半年写成的农书大量印刷传出去,宫闱之内的皇帝早有所闻,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而且即便是余家人这两年安安分分,并无什么表示,皇帝也对余家的余怒未消,生恐又是余家人想出来的幺蛾子,又想借机来邀功,陈述旧日冤屈。
所以,钟家将这个早就被人知道的消息传回去,注定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皇帝也没有因此给余淼淼什么赏赐。
余家人依旧沉寂,既没有回老家,也没有来房陵,留在汴京,不管去哪里也改不了现状。
颜氏中风倒在床上,不过是熬日子罢了,余家关着门过日子,将萧今朝所言之事咽进肚子里,她们选择了放弃。
杨灏拿先前去秦州入伍的时候的旧身份,以寒门子弟的身份参加了今年的科举,他是受过杨家的教育的,虽然太过宠溺了一些,没有当成继承人培养,但是才学过人,可并不敢表现的太过耀眼,成绩不高不低,也顺利入仕,在一个汴京附近的清水衙门做了个芝麻小官,学习世情人情,将萧今朝的女儿从余家带了出来。
这一年,方时已经二十有七,石淑蕙二十岁,方时在这一个月里成了亲,新娘自然不是石淑蕙,方家婚礼,她也并未露面,只石氏在家里哭了一场。
八月,听闻包括西夏在内的西北一场大旱持续了三个月,本来土地就贫瘠还闹起了蝗灾,颗粒无收,不过西夏牧场多,靠着羊和羊毛也能够维持生计,羊毛带来的利益凸显,大批农田转牧场。
偏偏又祸不单行,有瘟疫蔓延,西夏前年死了两个皇子,还剩下皇子九人,其中八人皆尽暴病而殁,仅余一子李奕。
几个皇孙都被西夏皇帝接进宫中亲自抚养,而先前涉嫌勾结吐蕃谋害皇子的李奕,罪名虽然洗脱了,却被远远的打发了出去,派去镇守夏、吐边境了。
算算从前年的中秋见到重伤的李奕,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
西夏几个皇子正好这么巧都病死了?
余淼淼倒是不怎么相信。
所谓的巧合大都是人为吧,来这里几年了,她从不敢小瞧任何人。尤其像李奕这样的人,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他绝对是打不死的小强,除非将他彻底杀死,不然逮住机会他就会闹起来。
他花了两年时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不定怎么懊恼呢,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房陵多了不少的“学生”,都是来学各种技艺的,虽然有专门的人打理,可余淼淼也要负责将自己的农书中的内容,为大家一一讲解。
尤其这个时节好,很多东西能够做试验,实际操作比纯理论要更受欢迎。
闲暇之余,还得带到处乱爬的孩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自顾不暇,她也没有花什么心思在李奕的身上。
偶尔还得想着,唐括应该已经发现买回去的粮种被坑了吧?
缺少粮食的女真人会做出什么来,可想而知,也不知道是辽之祸,还是辽之福?
辽和女真一直有大大小小的战争,等女真人粮草充足,肯定会向外发展,若是粮草不足,必定也会向外掠夺,若辽人趁着女真缺粮将之困死在黄龙府或许能够扭转局面。
九月,越来越多的羊毛涌入,没有棉花种植,房陵毛纺作坊以羊毛做成羊毛被褥,又有羊毛靴子、鞋垫,被勤劳的大宋零售商们传入辽国、西夏和吐蕃。
房轲的商船则将羊毛纺品远销东瀛和高丽。
九月底,女真果然又有了动作,余淼淼听说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破出黄龙府,攻打临潢府取得了成功,抢了不少的物资。
一个内部烂了的辽国,果真是没有守住。
十月女真人又一鼓作气攻占了辽阳府,占据了大辽的半壁江山,女真的火器出世,这下才真的震惊了四方,这普天之下,还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火器,朝中不再如之前那般平静了。
居安思危是其中一种声音,更多的人则想着跟女真人定盟约,对辽国两面夹击,拿回幽云十六州。
冬月,小刀周岁了,能够下地走路了,怕他滑倒不让他走路,他还不干。
除了“啊”、“呀”倒是说的很响亮,就是还不会喊人说话。
小刀周岁的这一天,房陵大雪初霁,柳树屯来了个特殊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