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推着吴樾从电梯里出来,远远地,便瞧见纪若房门口站着的七八尊大神。
那可是宋御亲自挑选来保护纪若的保镖,这些人,可是DS行动小组的精英。
赵嘉鹰瞧见这阵仗,心里打起退堂鼓。“阿樾,纪小姐现在应该还没醒,我们明天再来吧。”赵嘉鹰耐着性子,凑近吴樾耳旁小声提醒:“这些人,都是雅诺公司找来的保镖,专门负责保护纪若的,他们可是真正的厉害人物。我还听说,有个大人物在病房里面照看纪若,你现在进去,不太方便。”
大人物?
吴樾心里本来还有几分退意,听到这,却又改变了主意。“人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无奈,赵嘉鹰只好推着他朝纪若病房靠近。
“站住!”
黑衣保镖拦住吴樾二人,一脸冷肃,“抱歉,纪小姐正在休息,不宜打扰。”
吴樾多看了两眼保镖头子,一身土匪气息,看上去的确不好惹,跟普通保镖气势就不一样。赵嘉鹰心里发憷不已,他低头看了眼吴樾,吴樾视线越过保镖,瞟向紧闭的房门,心有不甘。
“这位大哥,麻烦通融一下,我是吴樾,是纪小姐的朋友。我们是同剧组的同事,之前纪小姐就是在跟我拍对手戏的时候出的事故,我现在很担心他,你看,能不能让我进去看她一眼?”
眼见保镖没什么反应,吴樾忍不住提高音量:“你放心,我只在里面待几分钟就出来,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好,真的!”
保镖下颔高高抬,倨傲的目光睨着吴樾,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他们这类人,是瞧不起吴樾这种小白脸的。
“不行,纪小姐需要休息,你们还是回去吧!”保镖冷哼一声,将房门彻底挡在身后,不给吴樾半点偷窥机会。
外面的交谈声不算小,VIP病房隔音效果再好,顾诺贤还是听到了。
他看了眼睡相安好的纪若,心里生出琢磨较量。
“唐,怎么回事?”
屋内传来冷冽的男人声音,那声音冷漠,有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吴樾眼神变了变,这声音…
他确信,昨天下午接纪若电话的人,跟里面那个人,是同一个。
听到里面人的询问,保镖一直牛逼哄哄的气势瞬间变得温顺恭敬,轻蔑的眸子瞟了眼吴樾,保镖推门进了病房。吴樾飞快看了一眼,他看到,一个高大冷漠的身影立在病床旁边,那道背影,与生俱来高贵漠然。
吴樾二人在外面等着,听不见里面人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保镖头子打开门,对吴樾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保镖依旧神色冷然。
推着吴樾进病房,一只长臂,突然挡在赵嘉鹰的胸前。赵嘉鹰跟吴樾同时看向保镖,略有不解,“抱歉,主子只说,请吴先生进去。”言外之意,赵嘉鹰还没那资格。
吴樾眯眯眼,打量的目光小心撇向背对他们而立的男人,越看,目光越忌惮。里面那人,非富即贵,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少顷之后,他对经纪人说道:“大鹰,你在外面等我。”
赵嘉鹰一急,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保镖粗鲁地推了出去。
吴樾自己推着轮椅进病房,身后的门,也被保镖顺带关上了。
病房内很安静。
窗户开了一半,微风跟阳光照射在纪若身上的被盖上,驱走病房内的阴冷。
吴樾坐在轮椅上,盯着面前这个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的男人,心一点点沉下去。
定力真好,他心里谨慎更浓。
“你好,我是吴樾,请问怎么称呼…”吴樾话未说完,那人倏然转身。
瞳孔一缩,有一瞬间,吴樾的眼眸里涌现出惊慌跟震惊。
“顾…顾大少爷?”吴樾喊出口的,不是顾总,而是顾大少爷。在娱乐圈,他是少数知道顾诺贤真实身份的人,去年在一场高级酒会上,他曾跟自家老板一同出席,那晚,顾家大公子低调出场,却引得全场人瞩目。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停留不过五分钟。
从他进场开始,男男女女,所有嘉宾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他走时,人人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敬畏、崇拜、忌惮、痴迷。
那一天,他才明白为何雅诺娱乐的老板年纪轻轻,却能将雅诺娱乐经营成C国最大的三家娱乐公司之一。
那一天开始,他深刻认识到,有些人,注定是坐在王座上藐视众生的存在。
谁能想到,外界看起来毫无背景,低调帅气的顾总,竟是C市顾家的大公子,G&X国际的总裁。
顾家大公子,手腕铁厉,风行雷利,冷心冷情,情感寡淡,不近女色。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会是昨天下午那个接纪若电话的男人。
顾诺贤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倒没想到,吴樾竟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你好,吴先生。”顾诺贤高高站着,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他朝吴樾伸出手,他的手掌,白皙修长。吴樾看了眼他的手,不禁联想到自己的手,他是艺人,一双手,却没有眼前这个男人来的精美秀气。
吴樾伸出手来,放在顾诺贤的掌心,不知何时冒了冷汗。湿润的,摸上去很不舒服,顾诺贤微皱眉,心里止不住冷笑。
“您好,顾…顾总。”吴樾硬着头皮开口,先前那点好奇心跟不甘,早就跑的一干二净。
顾诺贤剑眉冷肃,手腕仅用了五成力,几乎将吴樾手掌捏碎。手被顾诺贤拽在掌心,吴樾脸色逐渐苍白,他听到自己手掌心骨头错位的声音,很痛,但他不敢发出声音。
傲慢的目光扫了眼吴樾皱巴巴的眉头,顾诺贤轻笑一声,这才松了手。
听着他的笑声,吴樾心里升起一股恶寒。他仿佛看见了,阎王在朝他招手。
“吴先生,喝杯茶吧。”一抹冷意飞快滑过顾诺贤眼睛。
顾诺贤将茶杯递到吴樾身前,是精致的青花瓷茶杯,杯子的热水,正升腾起袅袅热气。
吴樾心里哭笑连连,不得不用被顾诺贤捏坏了的右手去接茶杯。青花瓷被茶水浸得温热,手掌心猛地握住茶杯,吴樾手一抖,那茶杯差点跌落。
吴樾心尖一颤,他咬咬牙,苍白着脸,尽可能的握稳茶杯。
明知他的手已经坏了,还给他递上一杯茶,顾诺贤摆明了是想整他。吴樾垂眸,苍白的脸变为惨白,他忽然很后悔走进这个病房。
顾诺贤在病床边凳子上坐下,他将纪若的左手握在掌心,阳光照射在两人手上,有两道银光滑过病房侧墙。吴樾一愣,朝两人紧握的手看去,那里,两枚银白色戒指,正遥遥生辉着。
心里泛苦,吴樾瞬间明白了所有。
跟这个男人斗,他还不够格。
“顾总,阿…”眼见顾诺贤看过来,吴樾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急忙改口,“纪小姐她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眼里真切的关心,让顾诺贤很不爽。
他喜怒不形于色,吴樾根本没看出来。
“无大碍,休息半个月就好了,吴先生无需挂怀。”顾诺贤语气生硬,吴樾一愣,明白了顾诺贤的意思。他是在警告他,管好自己,不属于他的东西,不许觊觎。
真是霸道的占有欲啊。
“顾总,昨天下午接电话的人是您?”吴樾斟酌好语气,轻身问道。
顾诺贤望着病床上的纪若,没有看吴樾,只是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嗯字。
果然…
吴樾闭上眼睛,敛去所有奢念。
手里捧着杯子,吴樾手掌剧痛难忍,额头汗珠一颗颗往下滚,他忍痛忍的难受。“顾总,不打扰您跟顾夫人了,我先走了。”天知道,顾夫人这三个字从他口里吐出,有多晦涩。
这时,顾诺贤终于抬起了头,他看了眼吴樾,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吴先生,如你所见,我跟纪若已经结婚。今日所见所闻,还望你不要透露出去。”
“…好。”吴樾放下茶杯,忍不住多问一句:“顾总,纪小姐是个好女孩,她值得最好的对待。”纪若毅然从机车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吴樾心头震撼多过担心。
该是多果决狠断的女孩,才能在危急时刻,做出那种行为。
“请问吴先生,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对我出说种话?”顾诺贤睨着他,目光霎那锐利。
吴樾一凛,轻吸一口气,“以一个,明明爱她却又不敢说出口的懦夫身份。”吴樾低下头,淡白的嘴唇抖了抖,他道:“告辞,祝你们幸福!”
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顾诺贤缓缓站起身。
懦夫么?
敢说出自己是懦夫的人,倒也没那么没种。
赵嘉鹰瞧见吴樾完好无损走出病房,轻松了口气。
“你总算出来了!”赵嘉鹰迎上来,推着轮椅,两人渐渐消失在楼层的电梯厢内。
进了电梯,赵嘉鹰这才发现吴樾有些不对劲,“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白的像一张纸,毫无血色。
吴樾嘶了一口凉气,再抬头时,眼眶微红。“大鹰,推我去骨科,联系最好的骨科医生。”赵嘉鹰从他压抑的话里听出了隐忍痛苦,他呆了呆,随即白了眼。
二话不说,赵嘉鹰推着吴樾直奔骨科,不敢多耽搁一秒钟。
手垂在大腿上,吴樾知道,他这手多半是废了。
那个男人,真的很歹毒。
黄昏时,纪若终于醒了。
顾诺贤就坐在病房内小沙发上,正埋头在电脑上写东着什么。
“顾诺贤…”睡了一天,加之血液流失严重,纪若身体很虚,连带着声音都低哑晦涩。
顾诺贤猛然抬头,眼睛一亮。“醒了?要喝水吗?”疾步走向她,他担忧的眼这才放松。
纪若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喉咙都很干,的确是渴了。“要。”
顾诺贤倒了杯温水,将病床摇高,他亲自喂纪若喝了水,这才叫医生来给她复查。
昨日急救室里那一幕给医生很大的震慑,再次进入病房,医生腿有些打摆子。顾诺贤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电脑,假装没有看到医生。
见状,医生松了口气。
纪若冷眼看着这一幕,料想这倒霉医生一定被顾诺贤给整治了。
真可怜。
纪若身体不便移动,保镖直接将仪器搬到了病房,护士给纪若检查身体,医生在一旁观看数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纪小姐伤势无大碍,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送走了医生,顾诺贤砰地一声将门关上,直奔病床,将一脸诧异的纪若搂入怀中。
纪若有些愕然,顾诺贤将她搂的很紧,勒的她骨头痛。
“你弄痛我了。”纪若脑袋被他按在怀里,声音响起,振动顾诺贤胸膛。顾诺贤如若无闻,依旧只是紧紧抱着她,脸上满是后怕。
“顾诺贤,你怎么了?”纪若费力抬起手回抱顾诺贤,满头雾水。
顾诺贤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抱着她,纪若搞不清状况,任由她抱着。有时候纪若会很纳闷,明明她不是个随便的人,可对上他,她总是力不从心。
无论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他低头认个错,她的心总会违背她的意志,无条件原谅他。
自己对他太纵容了,纵容的毫无理由。
“若若,以后不许再这么莽撞了。如果你没了,我该怎么办才好?”低声喃喃,他的声音满是无奈。
从昨天开始顾诺贤一直在想,要是纪若就这么没了,他还活得下去吗?
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
路太长,孤单惯了的人,最是害怕孤单。他一个人,没勇气走下去。
纪若一怔,冷脸上布满震惊,她从顾诺贤怀里挣脱,扬起头颅凝望着顾诺贤。他眼神很认真,认真的有些迷茫。
他的迷茫,狠狠震痛纪若的心脏,那就像是利刀刺进了她的心脏,还在里面转了一圈。
那种绞痛感,她是真切实意体会到了。
“顾诺贤…”纪若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心跳越发激烈,她害怕听到顾诺贤说些让她无措的话。
顾诺贤敛尽痛意,他笑笑,眉眼弯弯。“吓吓你,看你以后遇到突发情况,还敢不敢这般胡来。”摸了摸她头顶上的白纱布,顾诺贤终于舍得松开她,“若若,纪叔还不知道你受伤的事,我怕他担心,一直没告诉他。你现在,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
明知他是在躲避话题,纪若也不想戳破。
“电话给我。”
顾诺贤将电话给她,开门出了病房。
“照顾好夫人,任何人都不许进去。”丢下这句话,顾诺贤大步朝电梯口走了去。
——
宋御拿着一份资料走进办公室,意外发现本该在医院陪纪若的顾诺贤,此时正坐在他的位置上。
“您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宋御略诧异,很快便恢复如常。
顾诺贤单手撑着下颔,手指在红木桌上轻敲,“查到没?”
宋御将资料递给他,“猜猜,凶手是谁?”
顾诺贤眼皮都不愿动一下,懒洋洋问道:“军方派来对付我的?”他身份危险,军方必定会派人日夜潜伏在暗处观察他,他的一举一动,迟早会传入军方耳朵里。
对于纪若跟他之间的关系,他们迟早会知道。
“不是。”
“那是反恐部队?”
“也不是。”
顾诺贤终于翻了翻眼皮,拿起那份资料扫了几眼,这一看,浑身戾气暴涨。“很好,一个小卖脸的玩意儿,也敢动我的人!”他猛地将资料扔在桌上,眉宇间聚满狠戾。
宋御垂眸,资料上那个顾诺贤口中小卖脸的玩意儿,名叫凌菲。
凌菲跟纪若之前在录制节目《佳英座谈会》时的确有过摩擦,但那还不足以让她对纪若下手,真正让她存有害人动机的源头,是因为一个男人。但凡是女人,一旦动了情,都会变成傻逼。
即便是凌菲,也逃不出一个情字。
凌菲爱吴樾,圈内人知道的不少。吴樾喜欢纪若,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于是,纪若变成了凌菲的假想情敌,加之之前录节目时的小风波,凌菲便起了坏心思。
此次事件的确是她找人做的手脚,她堂哥原本是军人,后来因为犯了事被强行退伍。退伍军人,心思缜密,宋御去现场竟没查出半点线索。
原本以为是有人要对付顾诺贤,宋御细想了想,觉得也有可能是圈内人报复纪若。便着手查了查纪若是否跟圈内人结了仇,结果这一查,便查处了凌菲。
她的嫌疑最大,后来宋御仔细核实了一遍,百分百确定,凶手就是她。
凌菲打得一手好算盘,机车跟跑车相撞,倒霉的自然是前者,而跑车上的吴樾,最多只是受点轻伤。她原想让吴樾亲自将纪若撞飞,即便不能将她撞死,撞成残疾也不错。
一手毁掉自己心爱的人儿,吴樾肯定会内疚难安,必然的,他们的感情也彻底断了。到时候,凌菲再请假回来照顾吴樾,吴樾一感动,凌菲不就有了机会?
只是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纪若那么彪悍,竟然选择跳车逃生。
绝处逢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事,可偏偏,纪若就是那不怕死的人。
“纪若脑袋上缝了十二针。”顾诺贤沉默了少许,忽然来了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