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福紧了几步走上前来,将手中黑色狐裘大氅递上前来,喉咙哽咽,“国君,外面风大,身子要紧。”
殷元和笑着,将黑色狐裘大氅推了回去,“我现在不冷。就想这样静静地待上一刻钟,想象着当年和纪贵妃在一起看荷花的日子。”
“君父。”殷萧喉咙哽咽,脱下身上的披风给殷元和轻轻地披上。
这一次,殷元和没有拒绝,轻轻拍了拍殷萧覆上来的手掌。
“你看,荷花都凋谢了,明年又会绽放。而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也好,我可以去下面陪你娘说说悄悄话了,只要她愿意,我会永远陪着她,永远不分开了。萧儿,你就原谅为父吧。”
说罢,殷元和放在玉石栏杆上的手,慢慢地无力地垂了下来。
“国君。”
岑福和太傅“腾”地一声,跪了下去。
殷萧没有动弹,依旧保持着殷元和望着荷花池里的姿势,只是手臂青筋暴突,眸光一瞬也不瞬,挺拔的背影孤寂伤感。
现在一片哭声,只有这相互依偎的身影定格成永恒。
叶如陌伏在地上,眼前一片白雾茫茫。殷元和总算是没有留下遗憾地走了,这算不算得上功德圆满?
皇上驾崩作为外人不便久留,从宫中出来时,叶如陌依旧神情恍惚。
人这一辈子,尊贵莫如殷元和,殊荣莫如殷元和,临了,妻离子散,让人唏嘘不已。好在四皇子殷萧品质、能力过人,否则真的死不瞑目,这就是所谓的帝王生活?
叶如陌莫名的头疼难忍。
马车自宫门而出,向着明月客栈缓缓而去。
行人稀少,匆匆而过。沿街商铺已经陆陆续续挂上了白色的番布,空气中蔓延着一种莫名的哀伤和沉痛。看来国君殷元和驾崩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压在叶如陌心头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殷萧顺利登位,叶如陌与殷萧达成的协议自然会顺利履行。想着不日后将见到奚辰逸,云奚国的危机也解除了,叶如陌心情又雀跃起来。
从宫门至明月客栈,中间得经过一条长长的街市,以往,街市上人头攒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一番热闹的光景。
正逢国丧,有些带有娱乐性质的茶馆什么的,都已经早早的关上了门,生怕出现什么不端行为引来灾祸。
马车在空荡地青石板上,哒哒地前行。叶如陌靠着车厢里假寐,任由思绪神游天外。
突然,空气中传来极其微妙的破空声,叶如陌突然惊醒,从木椅上一跃而下,趴在车厢地板上。
“嗖”地一声,一枚断箭插在车厢椅背上。
“兄弟们,上,杀了这个妖女,为太尉和太子他们报仇。”车厢外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马儿一阵嘶鸣,奋力冲上了旁侧的商铺。
“轰”地一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娇躯重重地撞上车厢角落,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痛楚伸出嫩白如葱藕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挑开帘布一角向外望去。
街市上,行人早已绝迹,两边商铺大门尽数关上,偶尔可见窗棂格上露出一双双惊慌失措的眼神。
马车正对一座商铺的大门口,车厢上已经撞出了一个大洞。不知何时,马车外已经围满了一圈人,个个手持刀剑,蒙着脸,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眸让人寒意油生。
赶车的太监早已死在车头上,胸口上插着数枚箭羽,鲜血沿着马车面板“蹭蹭”地往下滴,双眸圆凸,死不瞑目。
怎么办?强摁住心头的惊骇,叶如陌紧攥着缝衣针的右手微微发颤。
这些人嘴里高呼太子和太尉,难不成是他们的党羽?
太子和太尉等人谋朝篡位,国君念其父子血缘关系,能留下性命实属不错。殷萧在民间口碑甚好,把握军政大权,能力出众。难道这些人就这么没有脑子?这样做就算取了她的性子,也会陷太子更糟的境地?
除非?
叶如陌眉头微蹙,望向面前正伺机而动的杀手们。
心底一动,除非这些人不全是为太子和太尉等人报仇而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杀了她。
叶如陌背脊处阵阵发冷,紧攥缝衣针的手指关节发白。
两条身影悄悄地潜了上来。
“砰”地一声,两个看似粗壮的汉子手捂喉咙倒了下去,伸手指向车厢里,眼眸圆凸,一脸不甘心地断了呼吸。
蠢蠢欲动的杀手们脚步顿住,眼眸望向车厢多了一丝惧意。
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手中刀剑一挥,眸底杀机隐现,对着身后大声呼道,“放箭!”
手持刀剑的杀手立刻退向一旁,露出手持弓箭的杀手们。
“嗖—嗖—嗖”地声音响起,叶如陌早已滚下了马车,进了商铺躲在了柜台下。手扬臂落,手持弓箭的杀手们立刻倒下了一大片。
身材粗壮的男子趁机从死去的弓箭手喉咙上拔出缝衣针,眸底生了几丝戾色,“大家别怕,这只是些普通的缝衣针,我就不相信,她身上有使不完的缝衣针。”
杀手们闻言,紧张惊惧的神情缓了下来,开始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向商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