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卫未曾理会吴婶满脸的狐疑,催促道,“吴婶,你快点,我先过去候着了。”说罢,急匆匆向着书房而去。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摆明了就是想听听书房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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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瑾王府。
书房里,灯火通明,奚辰逸满脸阴戾,浑身的寒气丝毫不损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空气凝固。望向面前噤若寒蝉的云鹤,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云鹤声若蚊蝇,“主子,叶姑娘和冷月失踪了,连带着兮总管也不见了。”
“冷月他反了?”奚辰逸双手紧攥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板上,“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了?”
奚辰逸冷笑着,早知道冷月与叶如陌之间那点小伎俩,以为叫声哥哥妹子就想把他这个主子抛之脑后吗?没门。
“啪”地一声,奚辰逸手掌重重地捶向厚重的书案上,茶水四溅。
云鹤心底为冷月默默地默了哀,小子,回来看你想怎么死?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声说道,“主子,属下瞧着冷月没这么大的胆子,除非……”
话至尾声,云鹤生生吞了回去,冷月小子,哥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两位主子谁也不能得罪,剩下的只能靠主子自己脑补了。
奚辰逸嘴角啜笑,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冷月是什么人他怎会不清楚?除非陌儿逼着她做什么事去了。心底冷哼一声,回来看他怎么收拾她?
当下,语气低沉了几分,“他们去哪儿了?”
“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属下倒是发现些奇怪的地方。”
“说。”
“先前召入府里的族人,如今除了老弱病残在家待着,其他的人都不知去向。”云鹤眉头微蹙,低声说道。
老弱病残?
如果阿柴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奚辰逸面色凝重,食指在书案上轻轻地敲打着,神情里若有所思,“他们是不是兵分几路?”
“主子,您怎么知道?”云鹤挠了挠头,不知所解。
“京师近日治安差了不少,盗贼频现,百姓们惶恐不安,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鹤背脊阵阵发冷,汗如雨下,“主子的意思是,治安问题,盗贼频现与先前各地上报的种粮危机一事有关?”
奚辰逸冷哼一声,“种粮危机不仅与治安有关,还有陌儿有关?”
“爷的意思是叶姑娘挟持了冷月,然后去寻种粮了?”云鹤头脑发涨,总觉得自从主子认识叶姑娘之后,这思维越发跳跃,很多时候自己的思路已经跟不上了,这是要下岗的节奏么?
云鹤心底一阵哀嚎,要是真被开除了,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工作,怎么可以天天见到可爱的小梅?
神思游曳间,奚辰逸冷冷地声音再次传来,“马上准备,明日出发去西旭国。”
该死,坊间传闻,西旭国民风开放,四皇子风流倜傥,神秘巨贾风冷长得更似妖魅,女人见之无不心动。如今西旭国形势紧张,叶如陌此行定会遇见他们。更重要的是,他和叶如陌能想到的,奚辰宇怎会想不到?奚辰逸背脊发冷,不敢再想象下去。
“主子?”
云鹤心肝儿都在颤,什么意思?他听错了吗?主子如今已是皇上,只差没有登基了。
关键时期,怎能扔下这一大烂摊子?那些个老臣们还不得叽叽歪歪?
“马上叫千寻过来。”奚辰逸面色铁青,厉声喝道。
“是,主子。”
云鹤不敢在废话,一溜烟地跑了,这种时候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往外跑,远离这个随时会爆炸的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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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四皇子府书房里,叶如陌正对着一大桌子美食大快朵颐,丝毫没有感觉到对面探究的眸光。
好一阵,叶如陌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菜汁,放下了手中的银筷,嘴角微勾带着一抹笑意,“真没想到,四皇子手下能人这么多,到平城几日,从未吃过一顿真正的美食,总算在四皇子这里解了馋。”
殷萧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姑娘,要是喜欢,可以留下来。”
窗外,褚卫脖子伸得都快酸了,嘴角直抽抽,今日是第几次瞧着主子笑了?
叶如陌淡淡一笑,“四皇子别开玩笑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殷萧轻咳了几声,眸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窗外,褚卫撇了撇嘴,知趣地躲远了。
炭火摇曳,房内温暖舒适,叶如陌刚刚饱餐一顿,白皙的面容上有了丝丝红潮,朱唇未点即红,轻柔地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如同一曲曲天籁之音萦绕在殷萧耳边。
殷萧强忍住心底的悸动,耐着性子将叶如陌的话听完,脸色越来越阴郁。
“姑娘叫兮月?”
对于自己的身份,叶如陌只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了殷萧。此行的目的,雪莽国奚辰宇已经潜入西旭国,并与太傅等人达成协议等事说的比较详细。
自己与奚辰逸之间的关系叶如陌没有挑明,毕竟说出这层关系,万一有心人利用她要挟奚辰逸,后果不堪设想。
“是,民女本名叫兮月。”
殷萧沉思不语,半晌抬眸问道,“兮姑娘与无极老人是什么关系?”
云奚国奚为国姓,偶有其他的姓氏,但从未听说过兮姓一说,只有多年之前被灭了族的梅山族倒是兮姓。
叶如陌神色黯淡了几分,“实不相瞒,无极老人是民女的外公。十多年前的那场浩劫,我的亲人们都葬身其中,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被娘亲的贴身婢女偷偷救了出来。”
低沉地声音蕴藏着诸多伤感,寥寥数句便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虽说自己灵魂来自现代,但是这具躯壳里流着的毕竟是梅山族人的血液,每每说起这血海深仇,都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
“不好意思,触及到你的伤心事了。”殷萧体贴地将叶如陌面前的茶水盛满了,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若有所思,蓝色的眸子隐过一丝伤感。
叶如陌紧咬着唇角,尽量不让自己负面情绪,过多的流露在仅仅见过两次的男子面前,一边给他陈述着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面前的姑娘不是梅山族的唯一传人。
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成长为今日炙手可热的四皇子,他的心机和谋略岂非一般人可比,不管是云奚国、雪莽国,还是在西旭国各位大臣身边,他都有自己的细作,每月定时向他汇报有用的情报。
而云奚国这几个月以后所有发生的一切,殷萧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未曾见到兮月。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女子,他曾经幸灾乐祸,庆幸老天终于给了他机会,有了这样一个红颜祸水到云奚国,实现自己的抱负指日可待。
“四皇子,您是聪明人,相信今日民女所讲您定会有所触动,爷爷生前希望天下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作为他老人家唯一活在世上的亲人,我想将他的这份遗志传承下去。四皇子,您能理解吗?”
“西旭国和云奚国向来和睦,希望不要因为小事而坏了两国的关系,让别有用心之人乘虚而入。”
见殷萧神情似有松动,叶如陌继续说道,“奚辰宇想用这一招至云奚国于死地,在民女看未必,云奚国富足,他毁掉的种粮只是官府手中的存粮,还有小部分种粮在百姓手中,撑过明年开春还是可以的。只不过我们想未雨绸缪罢了。”
殷萧眸光烁烁,望着侃侃而谈的叶如陌,嘴角喃喃,“为何不是我先认识你?”
叶如陌蹙眉,疑道,“四皇子,您刚才说什么?”
殷萧恍了过来,“没什么,兮姑娘您接着说。”
“四皇子,民女能否提个建议,您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兮姑娘,毕竟这个身份民女不想太多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行。”殷萧爽快地应道。“太子之事,本皇子明日将在朝堂上与诸位大臣商议,目的在于牵住皇后和太尉毛常安的注意力。姑娘便可入宫将皇上的身子尽快调理好。只是皇上每日必服丹药一事,怎么处理?”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大师有丹药,民女也有丹药。至于皇上愿意吃谁的?各凭本事吧。”
殷萧暗自担忧,皇上中毒已久,性情大变,精神萎靡喜怒无常,旁人轻易不敢近身,每日靠着大师的丹药勉强有点精神,能吃她的丹药?
瞧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相信也有几分把握。
当下,望了望漆黑如墨的夜色,站起身来,“叶姑娘,今夜打扰了。马上就要天亮了,如果姑娘不嫌弃,请到书房隔壁厢房里小憩。两个时辰后,在下与姑娘一同进宫。”
叶如陌斜睨了书房一角,一张不大的床榻上铺着锦被,床榻边上的方几上摆放着几摞书简,锦被简洁如新,不觉讶异,“四皇子,你晚上不会就睡书房吧?”
殷萧淡淡一笑,“书房可以让我的头脑更清晰。”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可以将他定义为自虐狂吗?
刚从条件艰苦的军营回来,上好的房间不睡,天天吃住在书房。如果他是对手,不是太恐怖了?叶如陌摸了摸忐忑不安的小心脏,随着殷萧走向隔壁,还好,至少现在不是。
一夜无梦。
清晨,在婢女的低唤声里,叶如陌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窗外已经一片清朗,薄雾散去,庭院的景致显现了出来。
“糟糕。”殷萧还等着自己在上早朝呢。
叶如陌一跃而起,快速穿好衣服推门而出。门外候着位婢女,手里正端着洗漱脸盆,褚卫穿戴整齐站在旁侧,轻声问候道,“姑娘,您醒了?”
叶如陌四下望了望,心不在焉地回道,“嗯,四皇子呢?”
“回姑娘的话,主子今日清晨在窗外低唤了几声,见姑娘睡得沉,便自个先入了宫,嘱咐奴才等会带姑娘进宫,并把自己的腰牌留了下来。”说罢,将手中紧攥着一块木牌递了过来。
叶如陌心底咯噔一下,腰牌?这么重要的东西,殷萧居然随随便便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