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你——!!”
仿佛是彻底地被震撼了一样,永远那么华丽那么高高在上,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而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冰帝之王,居然一瞬间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来。
柳泉有一瞬间以为迹部会说出类似“是我看错你了”或者“我再也不会管你了”这一类的话,然而迹部只是露出类似震惊和恼怒的神色,满脸都是对她这种不识好歹的行为的气愤,以及一点点承受了过度质疑和指控的恼火。
啊啊,作为“柳泉信雅”来说,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出现,都是不省心的队友和不听话的同学吧。
这样的念头一瞬间在心底浮现,柳泉顺着这种情绪,低低笑了一声。
“所以,一直到了最后,我们也不可能变成同路人啊。”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面前的迹部或手冢听的,不如说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不如说是她用以说服自己就此放手离去的最好理由。
手撕情敌也罢,手撕长辈也罢,不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然而她并没有更好的立场去发挥这样的悍勇,也并不想每天在警戒状态之下度过漫长的人生。
思考着自己究竟还应该做得多好才可以满足那些挑剔的眼光,思考着自己已经这么拼命了到底还有哪里不对,努力着改变自己、成为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抛却了自由生长的机会,打磨自己的棱角,让自己变得圆滑周全、足以周旋于那些有钱人们的社交游戏里,按照他们的法则来行事和做人……
柳泉信雅,度过了四个世界的时间,拼命完成了普通人难以想像的任务,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决不放弃地一直走到底,想要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不管什么时候,她当然会永远记得自己曾经收到过的善意、关怀和期待,也当然会永远怀着对那些闪闪发光的人们的记忆、怀念和好感;但是,到了最后,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决不是为了让自己最后变成那种讨厌的、圆滑世故又虚伪的女人才奋斗至今的。
假如她还有机会留下来的话,或许她还愿意认真地花上很多时间,调适自己、也纠正大家对于自己的刻板印象,最终达成奇妙完美的平衡——然而她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就把这美妙得如同梦境一般五光十色的瞬间,简单粗暴地打碎吧。
而这句台词,果然对面前的少年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力。
柳泉听到迹部低低地哼笑了一声。然后他往后一靠,把后脑也顶在冰冷的墙上,微微合上眼睛似乎不想再理她了。
手冢:“……”
他也许不能get到大胃王争霸赛究竟哪里充满笑点,然而他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形绝对不正常。
“迹部……”他想了想,觉得女生的心思未免有点太难推测了,所以退而求其次,还是先从迹部这边下手算了——毕竟作为男人,应该更大度些,是吧?
然而他刚一开口,就被迹部打断了。
“啊,手冢,说起来——你的手机还在吗?本大爷消失了一整晚,必须给家里打个电话呢。”迹部突然睁开双眼,直视着手冢,语气听上去若无其事,但不知为何,手冢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紧绷的情绪。
手冢无声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处理这么微妙的情形实在不是自己擅长的事情。他走到迹部面前,无言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对方。
迹部潦草地说了一声“谢啦”,果然接过去给他家里拨了一个电话。手冢听着他在电话里三言两语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简单一带而过,只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临时起意没有去一个什么晚宴,现在叫家里派车来接他之类的事情。
手冢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间又想不出来问题的所在。他认真而用力地思考了五分钟,这才意识到——
“迹部,如果你在警方到来之前擅自离开的话,我们要怎么向警方描述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迹部闻言微微一哂。
“那就去问她吧。”他的下颌轻轻往柳泉信雅的方向一点。
“顺便也问问她是如何一边腐烂一边寻求着自由而精彩、没有网球来打扰的灿烂人生吧。”
手冢这次真的要叹气出声了。
……明明就是在说着幼稚而赌气的话嘛。明显得连他这个eq从来都为负的人都听得出来……真的大丈夫吗。
他转过头去,想看看柳泉信雅对这种言论的反应,结果却看到她沉默地走到特别展望台正中那一堆已经碎得不堪使用的柜子和椅子等等家具的残骸面前。
不知为何,他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刚才她的惊人言论。
她刚刚说她自己是什么?“一生气就喜欢砸东西的女神经病”?!
啊啊,难道她打算把那堆破柜子烂椅子砸得更碎一点吗——今晚她所做过的惊世骇俗的事已经够多了,就不要再加上一条破坏公物罪了吧?!
手冢深感不妙,刚想出言阻止,就看见柳泉信雅拿着魔杖,干脆利落地挥下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