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瓶儿大致读了十余页,常笑便逐渐没了精神,显然这是一本修道的科普书啊,讲的都是些浅显的修道道理,什么存神出窍,什么胎息修炼还有什么张果服气法,等等、等等,但都是随便点一点,说了个大概没说具体修炼细节,就好似是个纲目,这些东西对常笑没啥用处,便叫瓶儿停下,收了起来。
然后瓶儿将常夫人准备的那份名单拿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得了常夫人的指示,瓶儿一有空就给常笑讲解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常家在京师是怎么样的情况,常笑对于这个却很上心,这是他以后混世界的根本,也难为瓶儿将这么多人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路晃晃荡荡的走了十余天,算是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常笑已经不再坐车了,将那车给瓶儿一个人享用,他则骑了一匹马,在他来说,马背上比在车上还要舒坦一些。而且还可以和林管事多聊聊天,这林管事是老江湖,知道的到的都很多,常笑现在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这一路走来,道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可真叫常笑笑不出来,就见路途之上,处处都有衣衫褴褛的难民,常笑从林管事那里得知陕西大旱,而且是连续很多年的大旱,他们这一条路正好和陕西通往京城的道路相交,所以难民突然就多了起来。
这些难民要只是衣衫褴褛皮包骨头也就算了,但他们一个个神情木然,弯着腰麻木的往前,似乎根本不知道要去那里一般,这感觉就像是丧失了魂魄的行尸,这才是最可怕的,行走在其中,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感觉,尤其是在清晨的雾气下,就像是坠入了无边地狱之中。
常笑还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这些难民之中没有孩子,也很少有妇女,都是些男人,甚至连老人都很少。
这就有些奇怪了,不过常笑的好奇心也没那么重,在他来或许就是因为妇女、孩子、老人行走较慢,所以才慢慢被落下了,亦或是这些人抵抗力太差病死了。
虽然他心中还有些别的想法,但是他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去问旁边肯定知道事情真相的林管事和常有,他不大愿意知道事实的真相。
他心不愿意去接触的事实真相,一个时辰之后便被证实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了难民队伍之中有个女人,这女人穿的褴褛胸口却扎得严实,其实这女人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就算不穿衣服也不出什么来。
之所以她被发现是因为她背着一个竹筐,竹筐之中传出了一声被闷在层层包裹之下的婴儿啼哭,就是这一声小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啼哭,周围麻木的难民陡然直起腰板,齐齐向这个女子,一双双饥饿至极的眼睛之中绽放出贪婪的光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人就有个名字叫做‘不慕羊’,意思是说女人的肉吃起来比羊肉还要佳美,小孩也有个名字叫做‘和烂骨’说小孩的肉软烂好嚼,一煮就熟。
常笑到前面的骚乱,诧异走过去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被难民拆分了,藏在篮子之中被厚厚的草死死压住的孩子也被扯出来,撕成了不知道多少碎片,不要说肉,就是洒在地上的鲜血都被难民抓起来和着土粒往下咽,碰到要是咬到石头就在嘴里好似含糖一般的含上好久才舍得吐出去。
这一番争抢食人,就活活噎死了两个,抢夺之中彼此殴斗重伤了几个,这两个噎死的还有重伤的再次被分食,这感觉就像是一群乌鸦在抢夺地上的腐尸一样。
很难想象这些上去骨瘦如柴应该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难民,此时竟然会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能够将人的胳膊从肩膀上生生的撕扯下来,能徒手敲碎人的脑壳,挖去脑浆。
即便是常笑心思如铁,此时也不由生出寒意!要是依常笑的脾气此时就应该将这些没有人性的难民都杀了,但是他知道,杀了这些难民不过是招来更多的难民来分食人肉罢了,有几个人是愿意吃人肉的?彼此相食都是被饥饿所迫,这能怪谁?
也有不少难民眼中匪光四射,盯着常笑他们这一行人,可惜也就是而已,常笑这一行人有近百条持刀大汉,腰中还有不少都别着火枪,哪个不长眼的会撞上来找死?是以一路走来倒也太平。
一行人未曾停留,一路走过,常笑不愿回头去,也不愿意去想这队伍之中为什么没有老人和女人孩童,常笑以前常听说乱世乱世,当时他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乱世。
正走着,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音潮水一般的涌过来,紧接着就是难民们的大声呼喝,一个个撒腿向前狂奔。
常笑一怔向旁边的林管事。
林管事是走惯了道的,眼中露出警惕的目光道:“公子,难民这架势是碰到民匪了。”
“民匪?”
林管事双腿一蹬马镫,噌的窜起站在马鞍上,张目一望,随即脸色一变,连常笑的问话都不回,连声叫道:“退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