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意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刘颐:“阿姐希望我去心慕别的女子?”
刘颐本想快些结束话题,却听见他来了这么一句,顿觉厌烦,冷冷说道:“宜川侯心悦谁、讨厌谁,与我有什么相干?我虽是长公主,可还没跋扈到那种程度。若是宜川侯不爱听这些个话题,日后本宫不提便是。本宫今日还急着回宫看望皇子,便先行一步了。宜川侯若是无聊,不妨另找人物闲嗑。”
前头驾车的小黄门早把两人对话听入耳中,略一犹豫,便高喊了一声“驾”,却没驱动车辕。刘如意忽而一笑,满面温煦,主动避让开去:“那我就,过几日再去叨扰阿姐了。”
车轮滚滚,帘幕落下,挡住了他俊美的脸。青杳扑在窗边,向外望去,半晌才道:“宜川侯径自打马去了。”
刘颐垂下眼眸,神色莫测。从刘如意口中听到赏花会的消息后,她心里原还存着些感激,却已随着方才的事而完全消散了。虎川侯夫人举办赏花宴是为女儿相亲的事情,刘如意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她本想借此机会露一回面,不说竖起长公主的威风,好歹也要和人结个善缘,不致日后及笄礼时连个赞者都找不到,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就算瑶川夫人不说,刘颐心里也清楚,本就是这样的来头、又得罪了徐瑾君,今日在场的贵女当中,她是别想得到什么好评价了……
正想着事情,马车却忽地一顿,随之便响起了小黄门变了调的尖声斥责:“哎哟我的人!你不要命啦!哪儿来的野丫头,竟然跑贵道上来了,惊了贵人的车架,你当得起吗!”
刘颐被从思绪中惊醒,微微皱眉。青杳也蹙起了眉,凑近她低声道:“这条道路是钦定的贵道,非入宫不得入内,四处都有侍卫把守着,论理不该有人闯入……”
刘颐一听便知,微微冷笑:“又偏偏是在今日,拦住了我的车架……”
青杳见她已然明了,便不再作声。小黄门嘴里骂了两句,便扬鞭打算离开。谁知这时,原本唯唯诺诺的拦路者却忽然高声道:“敢问车内坐的可是长公主殿下?吾是公主昔日南乡的旧识,胡家的大娘子!冒昧拦车,还请公主不吝赐见!”
胡家的大娘子……?
刘颐神色微凝。青杳见状便道:“奴婢去赶她离开……”
“不必了。”刘颐抬手道,“若真是此人,我倒是认得的……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惊愕罢了。”
她掀帘而出,目光向下,果然在车前见着了一个正伏地而跪的年轻小娘子,穿着粗布衣服,肤色较之常人略黑。许是听见了动静,她抬起半张脸来,恰让刘颐看了个究竟,果真是刘颐曾见过一面的胡大娘。她定定地看了胡大娘许久,方才道:“本宫还道是谁,竟敢闯入贵道,拦本宫的车架,不成想,倒真当见到了故人。”
青杳跪坐在她身后,听见她的话音,心里不由暗惊。她原还提醒刘颐此人恐怕来得蹊跷,刘颐自幼长在南乡,少见外人,既是故人,必定是从前同乡,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说同乡,便是个普通人,能瞒得过把守侍卫的双眼潜进贵道里来,还辨认得出刘颐的车架、准确无误地报出自己的来头,岂不是十分可疑?然而她主动请缨要驱离此人,刘颐却不但制止了她,还走出了马车,亲自面见此人……
胡大娘抬着半张脸,眼睛却垂在地上,身上虽有股乡野气,姿态却十分恭敬。她恭声道:“公主娘娘是贵人,胡大娘只是个佃户的女儿,哪儿敢劳烦公主记在心上呢?”
刘颐漫然轻笑:“于你而言,我此时倒真成贵人了。罢了,青杳,你亲自去把胡大娘送出贵道去,再给她几缗钱,就说是我吩咐的,让守卫不得治她的罪。看在你我故人的份上,今日就此一别罢。”
她说完以后,作势要退回车内。胡大娘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扑上来抓|住车辕,目光炯炯,再不复恭敬之意:“殿下可还记得墙下之约?殿下布衣之时曾与我约定,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助我一臂之力,当初誓言,殿下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