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太君唬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了?怎么可能死了?”
“真的死了,我到那里的时候,死了才三日,她那贴身丫鬟跟我说……”贴身婆子眼睛都红了:“左小姐是那个姓沈的打了坏了身子才死的,死前吐了不少血,眼睛都鼓出来了哪。”
“什么?左家未必就没去过问,随便他这样了?”褚老太君几乎要跳了起来:“活生生的一个女儿被打死了,他们也不上门去替她主张?”
“听说姓沈的给了左家五千两银子,算是封口费。”婆子唉声叹气:“左小姐才二十岁不到,生得那般美,可却这么薄命……她生的那个女儿,才两个月都没有,玉雪可爱,看着我还笑哪,也不知道她母亲已经过世了,唉……”
褚老太君坐在那里,心里不仅愤懑不已,而且更是自责,若自己当时赶着去替她和离了,表侄女儿又怎么会被狼心狗肺的东西打死!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左小姐撒手去了,她再也不会写信来向自己求助了。褚老太君坐在那里,全身冰凉,思来想去,决意要好好将那姓沈的惩治一番,于是亲自去了左小姐住的地方,抬出楮国公府的名头来,将那姓沈的捉了起来,判了二十年流放西北并且不得回原籍,那个女婴被送回了左家,由外祖父外祖母抚养。
“寄居楮国公府的沈小姐……”秦夫人沉吟了一声:“我回京城比较晚,跟那些小姐们也不熟,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只不过你一提起来,仿佛又模模糊糊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夫人,当年你只喜欢舞枪弄棒,跟那些高门贵女兴趣爱好都不同,如何会跟她们去结识?不记得也是自然的。”陈婆子笑了起来:“更何况这位沈小姐鲜少出去参加游宴,京城里认识她的人只怕不多。”
“沈小姐不是去外祖家里了?怎么后来又去了褚国公府?”芳华听了这陈年旧事,对于那位沈小姐也心生怜悯,这世上的苦命人可真是多,她原来以为钱香兰是个苦命的,可与钱香兰一样命苦的人真还不少哪。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也是听着沈小姐的贴身丫鬟说的,至于究竟是不是这样一回事,便不得而知了。”陈婆子摇头叹气:“唉,这些事情谁又说得清?”
沈小姐回了外祖家,外祖父外祖母对她并不好,因着沈家给的那五千两银子被追了回去,左家老爷还被杖责三十,褚老太君还在公堂上痛斥了他,说他为了银子竟然不顾亲生女儿生死,实在与禽兽无异。
当下左家这名声便坏了,与他家定下亲事的赶着来退了亲,好几单生意也坏了,一时间整个左家愁云惨雾的一片。左家老爷与他那续弦不仅没有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将一切怪在了沈家小姐的头上,只说她是扫把星,专给家里人招灾,故此沈小姐在外祖家里过的日子可谓是水深火热。
褚老太君心里头牵挂着这位表侄孙女儿,每年都派人过去看望她,最开始沈小姐还不知道褚老太君是什么人,等及弄明白褚老太君是真正在关心她,这才偷偷的跟那来人说起自己过得十分不如意:“老太君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反正也没我的份儿。”她伸出手来给婆子看:“你瞧,我这里全是给掐的,她们都说我是扫把星,会给左家招灾哪。”
那婆子见着那胳膊上东一道西一道全是紫色的印记,不由得也吃了一惊:“竟然这般下狠手对一个八岁的孩子!”
回到褚国公府,婆子跟褚老太君提到了沈小姐被欺负的事,褚老太君沉默很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那时候也是我太生气了,没有替她考虑周全,这样罢,我去左家走一遭,看看他是不是愿意将他那外孙女儿舍了给我。”
就这样,沈小姐八岁的时候便来到了楮国公府,一直住到她过世的时候。
“过世?她真的过世了吗?是不是因着和谁有私情,偷偷跑了?”芳华有些坐立不安,那湾子村的沈家大娘,是不是就是这位沈小姐?如果不是,那沈小姐也太命苦了,只怕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我那时候进褚国公府,乃是夫人小姐们闲着没事儿,喊了我过去说些闲话儿听听,有时候顺便带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去卖,跟她们还挺熟。那时候年纪轻,还有几分侠义心肠,听着沈小姐身世这般可怜,也尽力想要她开心些,故此经常去她院子说些玩笑话儿逗她,久而久之也就混熟了。”陈婆子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来,她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据我所知,那时候她跟张白纸似的,心里根本没装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