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说些什么?我姐姐岂是你可折辱的。”谢怀溯的手捏成了拳头,他的眼被那愤怒的火焰烧的带着灼人的光。
他的这双眼……贝烨华一瞬间有些恍然,小和尚的眼让他想到了曾经一位老者,只是苍老的眼皮略抬上一抬,就给了他无比大的压力。“和尚都是六根清净,你哪里来的姐姐?小师傅,你这是六根不净啊……”好友的调笑的话扬起。
没有六根清净的出家人,根本不是和尚,这是……谢家人!
贝烨华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这里是青云寺,谢家二房的幼子便在这里。他孱弱的身躯,他的和其他谢家人如出一辙的那双眼。
这个念头一起,如同在满是干黄枯草的荒原上蹦了一粒火星子,霎时间那星星之火就点燃了荒草,荒原上满是妖冶灼人的火浪,被风卷的那火更为狂狼,这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的眼神里也压着些许的惶恐,仓皇的目抬起触及到了李薇竹的那双眼。
太像了,淡色琉璃般的目光疏冷,如月光泄地之水,他们两人的眼没有谢家老者的沧桑,有着的是这料峭春风里的初生的绿意,那是倔强的勃勃生机。
“你还瞪我……”
好友的话还没有说完,贝烨华长腿一伸,就揣在了他的腿弯处,膝盖一弯,就狼狈地跪在了地上,他的脸上满是吃惊。
“他口无遮拦,”贝烨华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因为尴尬,他搓着手,局促之意一望便知,“你是小溯吧。”
贝烨华态度的转变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有聪慧之人,妙目一转猜到了小溯这一声的含义,又难免开始揣测,谢怀溯的这一声姐姐,眼前的这位少女,是谢家女的哪一位。
谢怀溯年龄小,满腔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出来,便见着贝烨华态度的瞬时转变,殷勤的同先前倨傲态度,判若两人。还不等谢怀溯的那句你是谁开口,就听到了脆生生一句呼喊,“朗明少爷。”
听言,众人望了过去,李薇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谢怀溯一捏,她不由得看向了谢怀溯,他的眼在听到女子的声音时候,就仿佛是幽灯被点亮,摇曳灯火洞明一室。
“菡萏。”贝烨华喊道,听到了朗明少爷,更是定下了谢怀溯的身份。
来人着天青色的襦裙,青丝挽成单螺,面上面上淡施脂粉,容色只能说是寻常,仪姿却雅致温柔,观之可亲。叫做菡萏的丫鬟,听到了贝烨华的开口,面容露出了诧异之色,“大公子。”一双妙目仿佛在无声询问,贝烨华怎么在这里。
贝烨华的冷汗都几乎滴了下来,娘亲看起来是最为和善不过,可贝烨华是知道娘的手段的,菡萏可以说是娘一手□□出来的,若是因为她浅笑而看轻了她,是万万不敢的。更何况见着了菡萏,多半贝思怡是在的,左顾右盼道:“菡萏,我姐姐呢?”
菡萏笑了笑,对着谢怀溯说道:“怡小姐身子有些不大利爽。”
不大利爽四个字一出,霎时间谢怀溯眼眸里的火焰就熄灭。他显而易见的失落,让李薇竹的心尖好似被细小的针扎着,泛着疼,她能做的,是把手心里的那只柔软小手,抓得更紧一些。
“我没事。”他低落地说,抬起头的时候,那黯然又如同雨后初霁的轻雾被暖阳蒸腾的消散,大大的眼里盛满的是对贝思怡的关切,“姐姐没事吧。”
菡萏的眼看着的是谢怀溯,眸色温润,声音也是清淡如水,“怡小姐没什么大碍,是老毛病了。”
“这位姐姐会看病的。”谢怀溯摇了摇李薇竹的手臂,对着菡萏说道。
菡萏一笑,她本是容色寻常,笑起来的时候却格外温柔可亲,“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寒暄的时候,贝烨华一行已经离开,只余几人,伫立于凉亭,微凉的风吹得人气爽神清。
如同平地惊雷,李薇竹蓦然听到了那位怡小姐的头疼之症,谢家的二夫人也是关切的很。脊背霎时间就起了冷汗,凉风吹得□□在外的肌理也耸立了鸡皮疙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翰林谢家?”
菡萏眉心微蹙,很快复又舒展开,“是的。”既然才知谢怀溯的身份,她为何与这般的小和尚亲昵?压住心中的疑问,面上是不动神色。
李薇竹的手心是濡湿的汗水,侧过头,可见着漫不经心的谢怀溯,僧衣下右脚提着地面上的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手指微松想要松开他的手,谢怀溯就抬起了头,像是疑惑不解李薇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