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筠被嬷嬷搀扶起,掩了掩裙子磕出的破损,紧抿着下唇摇头表示无碍,德妃颔首,让人送她回了座儿。
待入了座儿,项筠再忍不住微侧过身子默默垂泪,方才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实在无了颜面,尤其是在皇后和蔺王面前……项筠心中万分酸涩委屈,不明白好端端地怎就惹了德妃不快,要这般整她。
表演再度继续,坐在德妃身旁的陈皇后弯了弯嘴角,道了句,“可惜妹妹的芙蓉玉坠了。”
德妃唇角漾笑,“姑娘家出了错儿总是紧张的,项家二姑娘就有这等才学,项家大姑娘怕是更出色罢,蔺王殿下中意的人儿,臣妾可是万分期待呢。”
陈皇后被戳中痛处,笑意一顿,颔首浅笑结束了攀谈,德妃亦是转正了身子瞧了表演,掠过东席时露了冰冷眼神。
项筠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项瑶却是清楚,德妃最爱芙蓉花,而在这后宫之中牡丹才称霸,项筠这首诗入了德妃耳里,难免有暗讽之意。然已项筠的水准还不足以作出此等诗句,亦是她‘不小心’在其面前露了新作,算准了项筠的性子必然会依样画葫芦偷学,好在这场合大出风头,故此在发现自己的签子在其之后时才会露出那般放松神色。
“妹妹咏的芙蓉……”项瑶故作诧异地开了口,“倒与我前几日新作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稍稍改动了几个词罢了。
项青妤闻言听出几分言外之意,唇角一勾,嘲讽道,“御前失仪,倒还有脸哭上了。”
项筠本就因着周遭投来的各色眼光如坐针毡,瞥见项青妤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嫌弃愈发难受,再听不进去项瑶的安慰,哽着声音道了去外头稍事休息,暂退离席。
项瑶注视着她匆匆离去的悲愤背影,不禁与上一世重叠,只是那次悲愤出走的是自己。她的画作一出,引来哄堂大笑不说,又被质疑抄了项筠,原来,二人所作竟是一幅,然她因着墨汁晕染成团落了下成。事后她也曾问起,项筠以立意有巧合混了过去,何况二人都师从项老太傅,风格相近也情有可原,便消了怀疑,毕竟谁能想到自己最亲爱的妹妹一心想着的是取代自己而为。
这一遭算是还回来了罢。
“你还安慰她?什么异曲同工之妙,我看是抄得高明,她又不是头一回做这事儿了,也就你单纯信她。”项青妤没好气地嗤声道,却是早些时候遇过相似事情,偏生她又做得滴水不漏,让她这个原主反而憋屈没处诉。
“就算是,她不是也受到教训了么。”项瑶收回视线,眉眼弯了稍许,淡淡道。
项青妤闻言顿了一瞬,微是诧异,看着项瑶挑了挑眉,似是意想不到。
项瑶莞尔,余光瞥见对面席上不知何时空了个位,笑意里染了几分凉薄。
这厢,项筠躲入了华沐苑外的假山处幽幽哭了起来,只是未过不久,便叫一双温厚大手拉过,被人轻拥入怀,那熟悉的沉水香令她眼眶愈发湿润,小声啜泣。
“筠儿莫哭。”顾玄晔拥着人,眼底漾着一丝心疼,看着她站在台上无措的样子时他就心疼了,却偏生不能做些什么,还有德妃……顾玄晔小心牵起她的手看见了她的伤口,黯了眸子,“疼么?”
“王爷……”项筠渐渐止住抽搭,泪珠犹挂,分外惹人怜爱,却是摇了摇头,故作了坚强。
顾玄晔因此揽着她的手收紧了稍许,“他日定不叫你再受这般委屈。”他喜欢的人如此乖巧美好,实不该搅和在那些争斗中。
项筠轻轻应声,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低声略是委屈犹豫道,“那字……是皇后娘娘赏给姐姐那块墨锭,姐姐借我用了……”
顾玄晔闻言微是一愣,随即闪过明了神色,抬手覆在她脑袋上轻抚,愈发怜惜。思及母后对项家……若再不说清楚怕是会坏了他的事。
见他蹙眉忧思,项筠伸手抚上他的眉间,动作极是温柔,“王爷是要做大事的,无须忧心筠儿,筠儿有王爷的心就够了。”
顾玄晔心中熨帖,拥紧了人,享受片刻在一起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