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宇文浩的追问,慕容垂不由微微一窒,神色不安的道:“你知道的,浩儿,今晚上来的坏人很多,你父母须要负责指挥调度,恐怕不方便照顾你,这才叫我代劳,只等我们击退了刘煜手下的那帮恶狗,我们就能和你爹娘见面了……”
宇文浩正想说什么,门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已飘了进来:“慕容垂,你想得挺美,见面?和谁见面?宇文浩这小畜牲一辈子也别想同宇文博他们两公婆朝面啦!”
慕容垂霍然起身,不待宇文浩这孩子有所表示,已一把将他的小小身躯抱入怀中,并迅速扣上胸前皮兜的钮扣,凑嘴在孩子耳边道:“不用怕,浩儿,你只要紧偎着叔叔,叔叔很快就把他们打发掉……”
宇文浩无言的点头,孩子虽较一般同龄的稚儿懂事,到底仍是个孩子,脸上的神情已显露着悸惧,慕容垂看在眼里,又不禁心头泛酸——这是作的什么孽?小小的年纪,却要遭受如此不该遭受的折磨!
利用牧民公房内的阴暗,慕容垂悄悄掩到门侧,微弱的星光下,他看到外面影绰绰的晃动着六七个人,六七个一身金帐武士装束的人。
金帐武士的行动原则,多以十人为一队,现在,以屋外的人数来判断,大概只有一队人马,其头领十夫长的身手最多也不会超过先天初阶级别。
慕容垂略微放下了些心,他清楚敌方的编队实力如何。每一个十人小队中真正上得了台盘的不过一二,除非是特意有所安排。加派了他们的中坚人物参予,否则,单以一个十人小队之力,他有自信可以全部摆平。
眼前的形势极为明显,“金帐武士”一定是派出大批追骑四处搜索他,由于“白驼山”山区辽阔,地形复杂,搜索的人马免不了较为分散。要不然,以常理而论,“金帐武士”决不敢仅以一个十人小队来搜索他这个先天巅峰高手!
屋门外,原先那个阴恻恻的嗓调又响了起来,像飘进一阵妖风:“慕容垂,在‘白驼山庄’那个逆贼阵营里,你可是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提起‘泼风刀’的名号,蒙疆修行界谁都知道是一员狠将,怎么着,如今你这员狠将竟变做缩头乌龟啦?不但人不出来,连个屁也不敢放?”
慕容垂贴身门侧,声音沙哑的递出话去:“你在金帐武士里是什么身份?”
那人冷冷一笑。似又接近了几步:“我可不算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赤扎力百夫长大人座前的‘十夫长’巴特尔……”
这时,慕容垂已经闪到屋门的另一边,他在估算,这场搏杀应该采取什么方法才能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时间对他来说,是一项极重要的因素。
忽然间。有一种非常轻微的声响从屋子后方传来,那种声音就像猫儿在蹑足行走,又似落叶飘坠,要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但慕容垂不是容易忽略任何细微末节的人,尤其在目前情形里,他更不可能忽略每一桩不该忽略的事!
没有出他所料,就像掩饰着屋子后的声音,那位自称“巴特尔”的十夫长又在说话了:“慕容垂,平日里看你似模似样,神气活现,可万万想不到节骨眼上你竟是个如假包换的窝囊废!你以为这座破木屋是铜墙铁壁,能保住你和宇文博的孽种?你们要再不现身,我就一把火烧光这里?!”
一抹森寒的刀芒,就在外面那巴特尔的说话声中斩向慕容垂的背脊,但是,慕容垂面庞贴着门框,恍若不察,当这抹寒光以极快的来势劈上慕容垂的背部,发出的却不是刀锋入肉的“噗嗤”声,而是另一种怪异的钝闷音响,就像是切进了什么厚实的木块中一样!
不错,这柄灿亮的弯刀是斩进了一块木板,一块厚有三寸的木板,木板原是屋子里的地板,慕容垂临时抠出来挡在背后,只拿绕交双肩的皮兜带子虚托着,三寸厚的木板,足够顶上后天巅峰人物的一刀了。
当那偷袭者发觉情况有异,却一切都已晚了——慕容垂的大砍刀闪电般拔出皮鞘,几乎刀锋出鞘的同时,偷袭者的半个头颅已斜飞而出,死亡来得之快,甚至不给这人一声最后呼唤的机会!
喷洒在慕容垂脸孔上的鲜血还带着温热,他连抹也不抹一把,全身上下,早被一层层的血渍糊满了,有自己的血,也有其他许多不知何人的血,直到现在,他才警异的察觉,鲜血的味道,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
尸体仰跌在五步外的距离,四肢摊开,寂然不动,有如一具残缺不全的大型玩偶。不必细加辨认,慕容垂也知道这人必然是外面那位十夫长巴特尔手下的金帐武士之一。
牧民公房外,那位巴特尔又在出声,不过,这一次却透着几分心虚,字里言间,仿佛不怎么落实:“慕容垂,慕容垂,你还在那里么?怎的又闷着头不说话了?”
慕容垂抬头打量着屋顶的高度及可供攀附的位置,根本不理会外面巴特尔的试探,纵身拔跃,人已上了横梁,他轻轻掀开瓦片,一个侧翻伏上屋顶,刚刚伏下,左边的檐角处,两个人头倏忽冒出。
这两个攀上屋顶的人,亦是一成不变的金帐武士普通成员的标准装扮,他们的行动十分小心,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举手投足,尽量放慢放轻,生恐惊动了下面的慕容垂。可问题是慕容垂已经不在屋里,正好也在屋顶上,而且,恰巧比他们俩早了一步。
第一个金帐武士慢慢的沿着瓦面爬了过来,然后。挥手向屋檐那边的同伴示意,接着又仔细的抽开几片叠瓦。俯身往下查看。
这个人没有发现慕容垂,事实上,慕容垂隔着他仅有不到两米的距离,由于屋顶的形势及斜角关系,慕容垂的身子隐于较高的屋脊部位,那位“金帐武士”的普通成员,正好就在他的眼皮子下。
那人的脸孔方才往下俯探,慕容垂拔自靴筒中的锋利匕首已齐柄捅进了这位朋友的体内。慕容垂运用匕首的手法非常老练,刺人的部位正在对方的心脏,典型的一刀毙命,别说喊叫,连挣扎都免了。
这人仍然依照原来的姿态俯卧于瓦面上,打眼看到,像是还在继续他的窥察任务。他的搭档轻手轻脚的爬到一边。压着嗓门问:“巴图,下头情形怎么样?看不看得到慕容垂和巴根?”
他的同伴没有答话,死人当然是不会答话的,但近距离内的慕容垂却可以代答:“刚才潜进屋里准备偷袭的那个人如果就是‘巴根’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死了。死透了,反而慕容垂还活蹦乱跳,跳到屋顶上来啦。”
这一位怔窒了半晌,突有所觉的扭头望向慕容垂这边,却在看清慕容垂的轮廓之前先看到了一把匕首。匕首再也恰当不过的轻轻贴上他的咽喉。
猛一哆嗦,这人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慕容垂已冷冰冰的拿了言语:“不要叫嚷,不要动弹,否则你会死得比你想象中的更快!”
喉管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痰音,这位金帐武士尽管努力的板着脸,但无比的惊惧还是由他的双眼中明显的流露出来,他僵硬的微抬下巴,不敢有丁点动作。
慕容垂凑近过去,算在几乎碰着对方的额头,他声音低沉却杀气腾腾的道:“我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什么,如此,你尚有一条生路,假如有半句虚言,你就包死无疑,听清楚我的话了?”
这人忙不迭的点头,脑袋一动,匕首已在他头项间划出一条浅细的血痕,冰凉的锋刃接触肌肤,竟使他感觉不到沁血的痛楚,只赶紧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将下巴微微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