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的这就滚,罗扇高高兴兴地应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了东厢,表少奶奶的尖叫声覆盖了整个内院,把北面正房白二少爷都吵了醒,不过东次间的灯亮了一亮,辨别了辨别声音,紧接着就熄了——人家两口子的事,还是假装没听到的好。
罗扇回到伙房,才把灶台收拾好准备回房睡觉去,就见门口黑影一闪,表少爷飞快地钻进屋来,把门顺手掩上,而后转过头冲着罗扇露着白牙笑:“让扇儿你受委屈了,没哭鼻子罢?”
罗扇摇摇头:“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想法子把她哄转回去罢。”
表少爷倒是做出一脸的委屈来,凑到罗扇面前蹲□仰起头看着她:“如今知道我的处境是怎样了罢?还说我负心不?还说我不忠不?”
“我错了。”罗扇低头认错,“苦了爷了。”
“那,嫁给爷罢。”表少爷立即打蛇随棍上。
“不。”罗扇干巴利索脆地回复。
“哼,看你能撑到几时!”表少爷不满地歪了歪嘴,仔细在罗扇脸上打量了半晌,“丫头,病还没好?看小脸儿白的……怪我本事不够,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照顾!扇儿,等我,等我,给我时间,我会竭尽全力扭转这一切的……”
谁是你女人!罗扇曲指在表少爷脑门上弹了一下子:“你不必对我打什么保证,我只有一个希望:希望爷你不会因这些事分散太多的精力,从而忘了我们的合作大计。”
表少爷咧嘴笑了:“这些事还不够资格教爷分心,爷的心牢牢靠靠地都拴在小扇子你的身上呢。——合作大计当然最重要,我这两天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儿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城去办花草茶,顺便把咱们的买卖也跑一跑,小扇子你就老老实实地养病罢,等我消息。”
“明儿?明儿爷不是还要纳妾么?”罗扇笑道。
“纳呗,爷的正室都是别人代娶的,一个妾就更无所谓了,让白老二随便找个谁替爷走个过场就是了。”表少爷说至此处忽然冲着罗扇一阵坏笑,“扇儿是不是吃醋了?放心,没人规定纳了妾就必须和妾睡一回的,爷绝不碰她,后面再纳上十个八个的,爷都这么办,所以扇儿你就放宽心等着做爷的唯一的、真正的妻好了!”
要不要这么自恋啊你这人?!罗扇无视表少爷这番话,掩嘴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爷你还回东厢去睡么?只怕这一回去就睡不成了罢?”
“爷宠幸白老二去,”表少爷坏笑着站起身,忽然压低声音,“悄悄儿告诉你一个人知道哈:我原打算要是纳妾这一招不管用,就谎称自个儿喜欢男人,拉白老二下水当姘子呢——反正爷的名声也早就坏了,这么说的话十个人里有五对儿都得信以为真。”
嗳呀呀……真可惜,表少奶奶你就大方一点不要在意他纳妾了嘛!罗扇腐心荡漾了一阵。
表少爷见罗扇精神不佳,从怀里又掏了锭五两重的大元宝来塞进她小手里:“拿着这个买好药吃,听到没有?若是过两日还让爷看见你这副样子,爷就亲自到你房里‘伺候’你去!”
罗扇顺手把银子塞进自个儿怀里,心道有了银子谁还生病啊,真是。
表少爷没有多做停留,只叮嘱了几句让罗扇好生养病的话,而后就小心谨慎地出了伙房门,径直去了上房白二少爷的屋中下榻。罗扇也呵欠连连地回了自己屋子,掩被睡下,一觉就到了第二天天亮。
第二天天一亮,表少爷就骑了马带着两个小厮离庄进城去了,整个白天罗扇都在一阵喧嚣混乱中度过,事实上不止罗扇,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感觉:表少爷委托了白二少爷替他筹办纳妾事宜,白二少爷自然不好推托,筹备期间表少奶奶找到他大闹了一场,据八卦版版主小钮子说,表少奶奶不仅扯坏了白二少爷的衫子,还把眼泪鼻涕擦到了二少爷的袖口上,然后呢,又叫人把春柳拉来活活打死,白二少爷当然要阻止,于是第二件衫子又壮烈了,眼看着吉时将到就要正式礼成,表少奶奶哭完闹完就跑去上吊了,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连上吊的绳子都不知道怎么搭上梁去的少奶奶从椅子上救下来,恼羞成怒的少奶奶拔下头上的簪子,见一个扎一个,见两个扎一双,见着三四个,麻辣串儿都扎成了。
结果呢,最后一清点,激战双方损失都相当惨重,甲方白二少爷死了三件外衫一双鞋子还崴了脚,青荷划伤了胳膊,青荇撞肿了眼,小萤磕着了膝盖,银盅倒是没什么事,表少奶奶刚发飙的时候她就先躲起来了。另还有被抽了耳光的,被指甲划伤脸的,被喷到唾沫的,被骂了“小猖妇”的,人人都受到了或肉体或精神上的摧残,战后情形相当悲壮。
而乙方呢,表少奶奶喊哑了嗓子,春柳吓得把自己反锁在做为洞房的南次间说死也不敢出来,李嬷嬷几次三番哭晕过去,被人抬到西厢看护了起来,剩下的婆子丫头十来个,无一不是髻斜鬟歪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好嘛,一个表少奶奶抵得过一队城管了!
表少爷今儿个晚上是无法从城中赶回来的,战斗了一整天的众人也都筋疲力尽地早早睡下了,罗扇以为今晚终于可以不必起来一觉奔着天亮去了,却谁想夜半时分的时候,表少奶奶居然又让人来点宵夜了,还是“娘子饼”,罗扇只得起来做了让丫头送去了东厢。
天还未亮的时候,忽听得内院里一声惊恐万状的惨叫——“柳姨娘——柳姨娘死了——快来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