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秦海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他不应丢下她一个人,更不该朝她发脾气。性格同样火爆、意气用事,所以才会造成他们这几年的磨合在吵闹中度过。
精明的秦海,在面对这些琐碎家常的时候,也彻底懵了。陆晓岚是他唯一承认的女人,这些年来相处的模式也很单一。吵架、和好,然后吵架,很快又会和好。
对于他而言,吵吵闹闹是两人相处的方式。从来没有一次,他会有她将要离开的这种危机感,所以整个人都不好了。
走过轰轰烈烈、生离死别,他总是对陆晓岚有种发自心底的信任。
相信她不会离开自己,相信她会毫无保留地守住自己,甚至是偶尔的犯错也会得到最终原谅。也是这种可怕的习惯,才会让秦海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她,造成今天如斯局面。
“海,你爱小岚吗?”秦朗打破沉默,灯光下的唇角逐渐扬起了一抹坦诚的笑容。
秦海斩钉截铁地回应说,“爱!如果不爱,当年就不会原谅她的欺骗,历经艰辛回来找她。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曾经迷失自己,但即使哪天晚上没有人敲门,我最终都不会放弃心中的坚守。”
“是么?”秦朗玩味一笑,帅气的脸孔涌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在新加坡的时候试过了。如果身下的女人不是陆晓岚,我…我根本硬不起来…”秦海说这话的时候,耳根火辣辣的,语气怪里怪气,就像被熟悉的人发现他第一次手yin那般难堪。
秦朗终于忍不住失声大笑,差点把手中的杯子打翻,“秦海,你真有种!”
取笑换来的,是肩膀被恼羞成怒的秦海狠狠甩了两拳。他黑着脸,语气却是忧心的,“你确定小岚明天会回来?”
“臭小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原本想要把真相说出,可秦朗担心眼前丧失理智的男人,会不念兄弟之情把他就地正法,所以还是忍住了。
秦海在沉默…
秦朗则在忍笑沉默…
然后,秦朗语重心长地劝慰说,“爱一个人,应该坦然说出来。女人需要的,无非是多一点信心,以及关爱。有时我很难明白你的想法,为何康康都八岁了,还不去登记结婚?”
“我觉得,无需一纸婚书去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
男人总是这样,自以为不需要,就是问题的标准答案。通俗说一句,这不过是秦海自私却不肯承认的表现。
几乎每个决定,都处于他的自以为是。例如:
“小岚,你不需要出去工作,我能养活你。”
“别跟小区的某某走太久,他看你的眼神不怀好意。”
“这衬衣的领口太低,以后不许穿!”
“我的电话不能不接听。”
“胃不好,别企图偷偷闷着我吃麻辣火锅。”
如此之类,秦海的关心都是这般强硬的。他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因为陆晓岚是她的女人,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任何时候回去都能看到她安静的背影,心底那份安定才能稳如泰山。
聪明如秦海,能够白手起家,踩在众多竞争者的肩膀上突围而出,情商却成反比,就连心爱女人的心思都捉摸不透。
秦朗彻底无语,最后一次耐着性子提醒说,“小岚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给普通女人想要的一切,否则她再离开,就不会回来。”
---否则她再离开,就不会回来。
这句话,一直盘旋在秦海的心头挥之不去。直到秦朗告别离去,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觉得嘴里残余的酒香是如此的苦涩。
独自飙车在深夜的街道上,两旁的霓虹灯投影在朦胧的挡风玻璃上。冥冥中有把小小的声音在呼唤他,潜意识的驱使让他与回家的方向背道而驰,驶入一个新的小区里。
汽车停靠在一个新建的公园旁,他钻出汽车,一股热浪迎面而来。榕树下的围栏已经拆掉,铺上不规则的碎瓷片,专供游客休息之用。
想当年,这是秦海和亡母的家,也是与陆晓岚渡过一段美好时光的旧地。时光流逝,旧建筑已经荡然无存,成片规划统一的住宅区取代了昔日的旧公寓。
这棵超过三十年的榕树,是当年唯一留下来的旧物,也是秦海对这座城市唯一的记忆。曾经的银濠、银鹰总部度假村,以及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和商铺,早已彻底从他的脑海中剔除。
而唯一让他记忆犹新的,是眼前这棵老榕树。因为在这里,充斥两人太多的回忆。
坐在树下点燃了一支香烟,秦海感受到夏天的微风夹杂着草腥味,混合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他的身旁。
记得有一次吵架,陆晓岚触及了当时对于秦海来说的禁忌话题,被他赶出公寓。冷静下来,他才感到担心,四处寻找她的身影,却扑了个空。
于是,秦海在这棵树下等了两小时,整整抽了一包香烟,陆晓岚才睡意朦胧地接了电话。他劈头就骂,她胆怯归来。
可是在黑夜中,秦海对飞奔扑到在自己怀中的女人,再也发不出脾气来。担心和紧张,远远胜于对方赌气离开的任性。
捏灭了香烟,秦海掏出口袋里的钱包,仔细地抚摸陆晓岚与秦康的合照,心情似乎没有昨日那么糟糕了。
她是他的女人,偶尔任性可以原谅。只要她能平安归来,他决心会待她体贴一点。
次日,陆晓岚与杨浩怀着平静的心情归来。
仅仅离开两周,海市的一切对于陆晓岚来说都是陌生的。满街的汽车,堵得不成样的街道,以及看不见蓝天白云的高层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