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研究的很,只需去庄子里找一些老农来便是了。”婉澜道:“纱厂先前的盈利,你与康利洋行分了吗?”
谢怀安好笑地看着她:“放心,短不了你夫婿半厘钱。”
他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了些犹豫:“我想拿股金先将债还了,不然五五分利后再拿利还贷款,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这笔债卸下去后,我再去找父亲说说,投一笔银子进来,再多买一些机器。”
婉澜又一次提醒他:“各家可是指着这些股金返利来的。”
“知道知道了,”谢怀安含笑道:“我脑子还可以,能记事,况且是这样的大事,所以不劳长姐一遍遍提请。”
婉澜外强中干地瞪起眼睛:“我可都是为了你,你居然还这么打趣我。”
谢怀安又赶紧向她拱手:“小子有眼无珠,错看了长姐,该死,该死,只能拿两股来给长姐赔罪。”
婉澜笑道:“若是拿两股就能赔罪,那纱厂的股银早就尽数归我了。”她呷了口热茶,又道:“我的意思是,债么横竖有三年时间来还,而且咱们家也不缺那点银子,眼下是康利洋行帮咱们担着风险呢,不如直接将股银拿来请聘熟工,先让闲置的机器都开工了,然后再从庄子上选手巧的女孩或妇人来跟着学,待她们都学成,就买新机器来,和玉集商议一下,咱们买的新机器盈利就只归咱们,不和康利分了。”
“你可真会想,”谢怀安道:“难道康利不会担心咱们从此只用新机器了吗?”
“对旁人还真不好解释,可如果是玉集,那就不必顾虑什么了吧,他不相信你,难道也不相信我吗?”婉澜志得意满道:“我们就像开了个分厂,总厂与他分利,分厂可没有什么债务牵扯。”
谢怀安笑道:“这样的条件,若是玉集大哥答应了,那可真是听妖妃谗言,干误国大事。”
婉澜道:“所以说成大事者背后都要有位志同道合的贤妻,对一个不该动心思的女人动了心思,就像走一条不该走的路,她说什么都想听着,她要什么都想满足,一颗心全放在了这条错的路上,不等着灭亡,难道还想发家吗?”
“高见高见,”谢怀安又对她拱手:“看来我日后娶妻不仅得听父母之言,还要听长姐之言了。”
他给陈暨写了封信,将婉澜这个想法大略说了说,征求他的意见,并打算亲自去一趟京城与他面谈,但陈暨没有回信,直接就从京城过来了。
“你又不带你姐来,我何必要在京城见你,”当着婉澜的面,陈暨故意对谢怀安横眉冷对:“下次记得带上我未婚妻,可以勉为其难见你一面。”
婉澜羞得满面通红,却又忍不住因这番话而心花怒放,竟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回应他,只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将脸板下来:“整日没个正形,油嘴滑舌的,难怪不讨我六爷爷喜欢。”
陈暨惊了一惊:“六爷爷?”
谢怀安哈哈大笑:“我们四府的六老太爷,嫌你没有功名,只是一个给洋人做活的伙计,够不上娶我们家嫡出大小姐。”
陈暨倒抽一口冷气:“我现在再去走仕途还来得及吗?我可是留学回来的,要拿个留洋的进士,应该不难吧。”
“好!”谢怀安鼓掌道:“若是你真为了阿澜而弃商从文,那就算是老太爷也不能说什么了,没准还要传成一段佳话,羡煞众人。”
“你说的很对,”陈暨煞有介事地点头:“回去我就辞职,幸好我们家在官场还有些关系,谋个一官半职也不算难,回头我来迎娶阿澜,就请两人在前头打头举牌,上面写‘留洋才子’、‘奉旨娶妻’。”
婉澜知道他只是开玩笑,因为陈暨不想做的事情没有谁能迫使他改变心意,除了他自己。女人不应该成为男人事业路上的绊脚石,也绝不能拿自己做筹码,与他撒娇卖痴,因为所有被旁人赋予价格的东西,都会有贬值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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