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和那名宫女突睁着双眼望着她,双双往身后退,彷如此刻她就是个妖魔般随时会吃人。
不仅是他俩,周围离得远些的人也都莫名的发痒,一个个又跳又抓的,像猴子般,叫喊声此起彼伏,“哎哟,好痒……”
罗魅故意朝对面的两人走了两步,眯着眼,冷森森的开口,“赶紧让我走,要不然你们全都会没命……”
“啊——”宫女脸色大变,抓住魏御医惊恐不安的问道,“魏御医,你快看看,这到底是何病,为何会这样?”
“我……我……”魏御医忍着抓痒的动作摸起自己的脉搏,可越是摸他身子越抖得厉害。一切正常,只是心脉加快了而已。
“魏御医,你快说啊,这到底是何病?”宫女一手抓脸,一手抓着他衣襟推搡起来。不可能的,麻疹哪是这样的?她是出过疹子的人,所以才会自告奋勇的前来守着蔚卿王妃。
“我……我也不知道啊!”魏御医无奈的低吼了一句。再看向罗魅时,他面带怒色的问道,“你、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做什么?”罗魅摊手,“魏御医,可别以为长着嘴巴就能乱说话,我一直坚持不让你们接近我,可你们非但不听,还要继续留我在这里。现在你们出了状况就反口怪在我头上,你好歹是个御医,怎能如此不讲道理?我连你们碰都没碰过,我能对你们做什么?”
“你……你到底什么来头?!”魏御医颤抖得指着她。
“呵呵……你这话问得真是笑死人了。我乃当今的蔚卿王妃,你居然怀疑我的身份?”罗魅冷笑。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有宫女跌跌撞撞的从远处冲跑过来,可在看到罗魅那一瞬间,她突然刹住脚,又惊又恐的指着罗魅,“蔚卿王妃,你……你把我们娘娘和太子妃害惨了……快……快捉住她……不要让她再害人了……”
众人朝她望去,只见她布满惊恐的脸上已经被挠出了一道道血印子,而且双手还在不停的浑身抓痒,跟罗魅身旁的宫女和魏御医一摸一样。
“啊——”
“啊——”
顿时,尖叫声四起。
那些守在这里的人不但没有上前捉罗魅,反而一个个像被恶犬追般尖叫着朝远处跑了。
罗魅眯了眯眼,嚼着一丝冷笑,挺着腰背大摇大摆的朝凤鸣宫的大门走去。
而正在抓痒的三人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她,全身奇痒难忍,都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了,哪有那个心力去抓人。
冬日的夜风有些洌,吹过罗魅独自走在青石板上的身影,一缕缕暗香肆无忌惮的在空气中蔓延,她都还没走出凤鸣宫,就听到四处传来不同程度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比夏日潜藏在草丛里的蛐蛐叫声还响亮动听。
没有人拦她,不,应该说没有人有胆子拦她,就片刻功夫,凤鸣宫的人都知道她身有怪疾,而且还要传染人。就连方若霜的寝宫都未能幸免,可想而知,此刻的他们是该有多忙。
她刚走出凤鸣宫,就见夜色中一抹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的朝她飞来。不等她先招呼,就已经被对方揽到怀中,嗅上了他熟悉的气息。
“到底发生了何事?”南宫司痕急声问道。
“没事。”罗魅在他怀里轻笑。要不是不敢独自去方若霜的寝宫,她真想去看看她和太子妃一起挠痒痒的丑态。
“什么东西如此香?”南宫司痕在她身上嗅了嗅。
“……”罗魅先是一愣,随即赶忙将他推开,然后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快速的塞到他嘴里,“赶紧服下!”
要是把他也染上了,估计这人会第一个收拾她!
“到底发生了何事?”南宫司痕吞下了药丸,抓着她肩膀又追问道。刚刚凤鸣宫的人跑到御书房禀报说凤鸣宫发生了瘟疫,把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染上了。
最重要的是那人说瘟疫是她带来的!
“快没事了。”罗魅对他轻道,瞥到他身后匆匆赶来的大内侍卫,她不禁勾了勾唇。她做的那些花粉虽然好玩,但玩不了多久,散发后最多能撑一刻钟。
她估摸着现在皇后的寝宫应该没事了。
“蔚卿王,皇上有令,让您速速带蔚卿王妃离宫医治!”突然,一名头领摸样的人上前冷漠的开口。
“本王知道了。”南宫司痕斜睨了他一眼,随即搂着罗魅欲离开。这地方也不方便他们夫妻说话,等出了宫再问个清楚明白。
什么瘟疫,纯属污蔑!她若是有病,他怎会不知情?
就在此刻,突然从凤鸣宫里传来脚步声,夫妻俩回头一看,只见申嬷嬷带头,领着一群太监宫女跑了出来,并将夫妻俩团团围住。
他们甚至都未向南宫司痕行礼,申嬷嬷就先指着罗魅,对那些大内侍卫说道,“你们快将蔚卿王妃抓住,她想加害皇后娘娘和太子妃!”
不等罗魅开口,南宫司痕突然翻动素手,一道强劲儿的掌风顷刻间朝她袭去——
“啊——”申嬷嬷有些臃肿的身体突然朝后飞去。
“大胆奴才,就算你们是凤鸣宫的人,也该知道尊卑贵贱,如此对本王无礼,可是想找死?”南宫司痕冷冽的质问声仿佛从牙间磨出,夜色中看不真切他的神色,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却是比夜风还冷。
亲眼看着申嬷嬷被他掌风击倒在地,感受到他身上不善的气息,众宫人赶紧跪地,齐呼道,“参见蔚卿王。”
南宫司痕单手搂着罗魅,沉着脸直朝凤鸣宫内走去,并未多看他们一眼。
此时的凤鸣宫比刚刚罗魅出来的时候安静多了,甚至还听到不少惊喜的声音——“咦,怎么不痒了?”
寝宫里,方若霜和苏水梦同样也如此,突然间就不痒了。只不过看着彼此脸上布满了抓痕,一道道像是被猫抓过般,显眼不说,还滑稽丑陋。
在令人取来铜镜后,方若霜猛的将铜镜摔在地上,怒不可遏,“岂有此理!来人,给本宫把蔚卿王妃捉住,本宫要亲自处斩她!”
所以才有众多太监宫女将南宫司痕和罗魅围着的那一幕……
婆媳俩都很是气愤,如此聚众出丑的事居然发生在深宫中,谁能忍?尽管她们没把自己抓破皮,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不是花的。
是什么怪异现象她们不知道,但都很清楚,这事同蔚卿王妃脱不了关系!
“启禀娘娘,蔚卿王同蔚卿王妃在殿外求见。”就在婆媳俩都恨得牙痒痒时,有宫人进来禀报。
“哼!”方若霜从凤塌上起身,带着一身怒火气向外走去。
这是她寝宫,她再气也不可能把蔚卿王喊到这里。苏水梦也赶紧跟了出去,其他太监宫人也都不敢落下。
南宫司痕并未进殿,只是带着罗魅站在花园里等方若霜出来。
见到她和苏水梦同时出现,他还是放开了罗魅先拱手行了一礼,“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妃。”
方若霜并未同他寒暄,而是直指着罗魅朝他怒道,“蔚卿王,你可真是娶了一个好王妃啊!”
罗魅低着头没说话,不是怕她,而是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瞧这些人,都炸毛成什么样了?
所为的高贵典雅呢?所为的淑媛名女呢?
有种就别抓痒啊!
“不知道娘娘对臣的王妃有何不满之处?”南宫司痕直起身,眸光沉沉的迎视着她的怒火。
“蔚卿王,你可知刚刚发生了何事?”方若霜继续指着罗魅,身着凤袍的她,高贵无比的气质下是掩饰不住的怒火,“她竟然大闹我凤鸣宫,让凤鸣宫人人丑态百出,你说我能对她满意?”
“大闹凤鸣宫?”南宫司痕像是听到笑话般扬起唇角,“娘娘,恕臣替自己的王妃说句话,臣的王妃虽见识不多,但性子沉静,不擅与人说话。更何况她自幼身子孱弱并非练武之人,她何来能耐大闹凤鸣宫?”语毕,他慢悠悠看向身旁低头的小女人,“爱妃,皇后说你大闹凤鸣宫,你可大声嚷嚷过?”
罗魅摇了摇头。
“那可有与人动手?”
罗魅继续摇头。
“嗯。”南宫司痕满意的点头,然后又看向方若霜,“娘娘,您听到了?”
“你、你们……”方若霜神色阴沉,全是被气的,“罗魅,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身染麻疹?”
“回娘娘,妾身并未说过。”罗魅弯下膝盖,平静的回道。就申嬷嬷一个人听到的话,她用得着承认?
“来人,把申嬷嬷叫来!”方若霜朝身旁宫女下令。
“回娘娘,申嬷嬷方才晕过去了。”宫女低头怯怯的回道。
“晕过去了?”方若霜不解的看着她,“如何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回娘娘,申嬷嬷是被臣打晕的。”南宫司痕替那宫女做了回答。
“蔚卿王,你为何要打伤本宫的人?”方若霜脸色更加难看。
“娘娘,臣刚到凤鸣宫就见她带着人要捉拿臣的女人,且丝毫不将臣放在眼中。娘娘,您乃我天汉国正宫皇后,可手下却嚣张狂妄,臣觉得这样的人是在替娘娘出丑,所以臣就动了手替娘娘教训了她。”
“你?!”方若霜气得脸色发青,可却被堵得一句话都驳不出来。眼下申嬷嬷晕厥,除了她再也找不到别的人能证明罗魅说过得了麻疹的话。凌厉的目光射向罗魅,她不禁冷哼,“蔚卿王妃,可否将你双手伸出让我们看看?”
南宫司痕俊脸一沉,“娘娘,你这是何意?臣的王妃虽然出生卑微,但她如今却是臣堂堂的蔚卿王妃,就算您对她有不满之处,也不该对她提如此过分的要求。”
方若霜出奇的没怒,反而突然冷静了,看着他身旁态度卑微的罗魅,神色威严的对她开口,“蔚卿王妃,本宫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将双手给本宫看看,倘若你手上干净、并无任何病症,本宫现在就可以放你走。但若是你手上有病症,哪怕只有一颗麻子,今日你都必须给本宫好好交代清楚,为何要带病入宫,可是想祸害皇上?!”
听着她最后一句话,南宫司痕敛紧了眸光,浑身寒气乍现。
而罗魅却什么都没说,在南宫司痕开口之前将宽大的衣袖卷起,先是左手,再是右手。
今晚的月色不算明亮,但花园里各处都挂了宫灯,并不影响人的视力。不少太监宫女都好奇之下都围拢了他们,全盯着她双臂细看。
两只手,从指尖到手臂,白皙如脂,干净无暇,别说不该有的病疹子了,就连一颗痣都没有。
方若霜傻了眼,搀扶着她上前的苏水梦也傻了眼,太监宫女更是不知道如何回事,一个个都愣着没了反应。只听申嬷嬷说蔚卿王妃得了麻疹,可是除了她,谁都没见过。当时他们都心惊胆颤的,就怕同她接触会被传染,谁还有那个胆子去看她?
人满为患的花园,风景不是一般的独特,一道道身影围聚在一起,远远看去,彷如新凿出的石人般。
“娘娘,可是看够了?”南宫司痕冷声问道,并一把将罗魅搂到怀中,替她放下衣袖。他本是带伤的人,可此情此景哪里还能去管自己的伤?
他沉冷的俊脸,如冷箭般凌厉的目光,特别是他黑袍之下散发出来的戾气,都彰显着他此刻的愤怒。
可方若霜还不甘心,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
“母后,可能是我们冤枉蔚卿王妃了。”苏水梦突然对她柔声说道。
“来人,送蔚卿王和王妃出去!”方若霜面色沉冷的下令,随即愤袖转身而去。
可恶!
这罗魅到底什么来头?
她不相信申嬷嬷会骗她,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这前后加起来半个时辰不到,为何她身上的红疹会消失?
还有刚刚所有的人都感觉到浑身奇痒无比,难道是他们见鬼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