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换了个方位一路飞掠近两个时辰,才停下来,封住圣姚周身命脉,把人猛地摔向树干。几块晶石落了出来。
“你究竟想做什么!”
圣姚面色平静,一直都只有一个表情对他微笑,悲悯而嘲讽。她倾身想把那几块晶石捡起来。齐木却先她一步踢开。
均是上等灵晶,用来记录画面。动用真元,便能查看。
这一看,齐木顿觉背脊发毛。
那是从四面八方记录的方才打斗的场面。
殷老身后跟着数位魔族,时不时便有魔族为他赴死,明显是一伙的,而柳老林老二人悲愤交加,与之相抗。没有声音,只有画面,太微妙了!
这若是传出,足以让殷老身败名裂!
“这就是你的目的,你要让太上长老自相残杀!殷老是尊上最信任之人,由此把尊上拉下水!?”
“嗯,随你来的那两位非死不可。”
齐木顿悟了,只觉得浑身冰凉,他心里不动声色,抬脚将所有晶石踩碎。
“踩碎了也没用,记录灵晶很多,或许已经传出去了也不一定。死无对证,有冤也无法洗清。”圣姚道。
齐木稍稍静了下来:“把魔域搅得乌烟瘴气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要当魔后吗?”
“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仙后之位,以便日后取代仙尊。”圣姚平静开口。
“就凭你?你的这点城府连尊上的半根指头都比不上,痴心妄想!”
“会有那么一天的。”圣姚微微弯起唇角,看着他道:“你呢,你难道甘愿一生居于人后,生死永远受制于人?我倒是没想到你血脉如此强大,那些魔族仙脉境老祖都对你退避三舍。”
“闭嘴,少扯我!”
“为何因为魔族身份而处处避退?是因为你还不够自信,还不足以让尊上对你敬畏三分,甚至没那资格参与博弈者间的谋划,你不过是个小人物还自甘落后,不敢心生半点上位之心,迟早一无所有卑微地死去,因为你总是处处受阻,”圣姚嗓音平静,面上圣洁无比,“就像我只是略施小计,就能把尊上从你身边抢走。”
说他还不够自信?这种话倒是第一次听说。
齐木早就见识过这仙族蛊惑人心的能力,而今亲身体验那种震撼无法形容。
一双眼睛似乎能洞悉天地,天生暗含天道,仙道韵律十足,不动用任何魂术仅仅是只言片语,就能勾起人内心的*,恰好戳中软骨。
“你抢得走么,你敢肯定尊上能爱上你?”齐木冷笑。
圣姚面不改色,缓缓道:“你错了,世间唯有利益永恒不变,我两不过是合作互利关系,我不需要爱,更不需要别人爱我。仙族向来如此,至于仙尊,倒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才让他……”
话到最后嗓音渐低,她嘴角溢血,声音模糊不清,最后抬眸,平静而祥和。
“……真难为你了。”
齐木愣住了。仙族向来如此,后面几句并未听清。
他见过魔族如凤颜,疯狂而火热,而仙族似乎……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看来尊上比你们有情义,至少他会因为灭了族人而自责,会为了大陆不顾一切,可你为了一己私欲,不过是自私罢了。凭你还想取代尊上,痴人说梦。”
话音刚落,圣姚笑了笑。声音很好听,说出的话却令齐木直皱眉。
“自责?仙族向来人情淡薄,仙尊有说过他自责么?没说过那便是没有!他之所以偶尔装个样子,也不过是因为有的人希望看到他自责愧疚。仙尊才是真正的冷血,别人再无情至少也会自私自爱,他是冷血到手刃自己都能毫无波澜。”
圣姚不屑地笑笑,丝毫没觉得她说的有何矛盾,不久前她便是以仙尊覆灭仙族为由,坦荡说要复仇,说后者不配仙尊之位要要取而代之。无非是借口罢了。
齐木冷笑两声,没话说。
他不喜欢听敌人讲自己人的坏话,更懒得改变这人执拗的主观臆断,于是所有恶言一律不过心。
“守护大陆那是他职责所在,否则哪来那么多人疯了似的信仰他,甚至还以为没了他大道便会崩塌。其实你们都错了。”
“世间不会因为没了哪个人而不复存在,就是造物主死了,这大道都不曾萧条,更何况仙尊。万灵习惯了某个存在,便觉得非他不可,实则并非如此,浩劫将至世道将陨,仙尊的时代终会过去,也是时候另立新主了。日升月落,新旧更迭,便是这个道理。”
圣姚拂过垂下的青丝,丝毫没有沦为阶下囚的自觉,淡然得不正常。
她拿出一块灵晶递给齐木,道,“当你足以傲视仙元,能把万灵踩在脚下,你想要的再怎么也逃不过你的手掌,到那时,定会觉得如今踯躅不前的你,幼稚愚蠢至极。你既有望魔皇位,为何不搏一搏,没有胆量?”
“激将法用的不错。”可惜用错了对象。
齐木手腕翻转,那画面自主浮现,蓦然皱眉。
偌大的玄天禁地,一群人入内,将玄祖斩杀的全过程。而为首的两人,一是尊上,二是殷老,身后魔族跟随,从头到尾冷眼旁观。
玄祖死不瞑目。
这绝不是尊上!尊上根本不在内殿!
齐木猛地看向她,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把她脑门彻底粉碎。
这女人当真卑鄙,无所不用其极!
圣姚解释道:“你想的没错,魔尊也是假的。不过这样也够了,万灵那般愚蠢,只相信眼前所见,甚至另可相信谣言也懒得追究真相。所谓的至尊犯下罪孽都情有可原都是一派胡言,谁说仙尊没有弱点,他太高傲就算背负骂名也从不屑解释,等到信仰崩塌,将不复至尊。”
“你敢动尊上一根毫毛,我让你生不如死!”
齐木动了真火,并指如刀割开圣姚的咽喉。怒吼出声。
“何苦那般护着他,反正你身份暴露,魔域已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不妨回昊天殿吧。斩断尘缘才能更进一步,不能超脱,就像魔皇一样始终被困终生,始终不能踏出至关重要的最后一步。”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齐木手起刀落,神火凝练的刀刃将其整个身躯洞穿,赤血混着内脏碎屑自胸腹处血窟窿汩汩流出,掐住她的咽喉,赤红的血眸里冰寒刺骨,杀气逼人。
“除非你不怕因果落在自己头上,到头来死在最爱的人手里。”
齐木蓦然一滞。
圣姚哪怕受伤惨重,面色苍白,依旧圣洁无比,嗓音平缓如初。说到最后,瞳孔猛地一缩,金光顿现,竟是不惜动用魂力。
“你的血脉之力足以抢夺魔皇之位,你有一搏之力为何要踌躇不前?你甘于平庸,甘于受人摆布?”
这一句震人心魂,被钻了空子。
齐木晃神的刹那,脊椎被人猛地一劈,如遭雷击,他踉跄一步,眼前一黑。
圣姚轻叹:“总算赶到了。”
“属下晚来一步,还请圣女恕罪!”十位黑袍者落下,整齐跪地声响了一片,躬身匍匐在圣姚面前。最前方那人扣住齐木后脑,把他的头按向地面。
齐木昏过去的刹那,看到圣姚嘴角條然上扬的弧度,嘴唇开阖间,只能看到嘴型声音已经传不进大脑。昏厥后无意识地组合重来,那句话翻来覆去,从头到尾念了个来回,赫然便是——
“很好,尊上最大的弱点总算是到手了。”
一句话如炸弹般在识海中爆发,碎片像刀绞般,横冲直撞,浑身痉挛。齐木手指动了下,灵石碎块割破手心,疼痛却来得格外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