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骂一个奴才算什么?”诸邑公主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簪子慢慢移开颈侧,重新插回到头上,“您怎么不问是谁让这奴才召我进宫的呢?”
皇上微眯眼睛,目光凌厉,看出诸邑公主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沉声道:“皇姐有什么话和朕说便是,何苦这样糟践自己。”
诸邑公主仪态万方的理了理袖子,忽的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了过去。
被她放肆打量的目光盯得微微皱眉,皇上正要出声询问,诸邑公主却说话了。
“皇上真是玉树临风,俊朗不凡呢。”她轻笑着撇了撇嘴,将目光转向了立在一边,脸上已是一片惨白的太后,红唇轻轻吐出:“难怪……”
“你住嘴!”太后哆嗦着唇,尖声斥责出声,只是眼底掩藏不及的惊惶暴露了她的不平静:“……看来是哀家和皇上都太纵着你了,居然敢硬闯慈宁宫,怎么,哀家叫你来说说话,遇上皇上来了,请你在偏殿等一会儿都不成吗!”
她越说越顺,伸出去的指尖都在哆嗦,“周公公,你还愣着做什么,皇上要回御书房处理蒙古格尔察投降诸事,耽搁不得,还不快快开路!”
“格尔察降了?”极度震惊下,诸邑公主脸上表情凝固成一半惊诧一半愤恨,秀美的脸颊扭曲着,有些滑稽。
可是却没人感到好笑。
尤其是一直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的元玺帝,他的目光从极力保持镇定的太后、恍如陷入怔忪中的诸邑公主,还有一众诚惶诚恐、深深垂头的宫女太监间扫过,最后落到了被宫女搀着往外扶的诸邑公主身上,终于开口道:“等等!”
“皇上莫管她,这孩子是有些魔怔了。你也知道她先前嫁得那人对她不好,很是受了些苦,如今还没走出来,最近又听了些风声……这才有些失态。”
太后缓过气来,挥手示意周公公将人带下去。一边笑道:“知道北边已经没事。再养养就好了,不用担心……皇上去忙吧。哀家守着她。”
说着就吩咐着宫女去请太医,自己则扶着俞姑姑的手去了偏殿。
“皇上……”李德安硬着头皮轻声唤道,倒底是走是留。您总要给个话吧。
“摆驾御书房。”虽然还心存犹疑。但是到底国事为重,一些小事,他相信母后可以办妥。
……
偏殿里,太后语气冰冷。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竟不知你有这种能耐。”
“便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竟连兔子也不如了么。您说是吧。太后娘娘。”诸邑公主不甘示弱,扬着脖子直视着太后的双眼,平静道。
“方才如若不是我出声,那话你都要出口了吧……还有脸提什么信义。”太后似乎没料到她居然敢直接质问回来,顿了顿,继而冷笑道。
诸邑公主嘲讽的目光越加露骨,“你失信在先,又怎能怪我背诺在后,要死便一起死,不叫我好过,我就是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下来。”声音中满是怨愤和疯狂。
触及到那寒凉的眼神,太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辩道:“笑话,哀家什么时候失信了?刚刚已和你说了,最近旭烈兀在边关那儿闹得厉害,哀家就想宣你进宫来说说话,谁知道皇上忽然得了格尔察降了的消息,兴冲冲跑来和哀家说,这才让你稍避片刻……”
“……哈,到这会儿还在狡辩。”诸邑公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敢摸着良心说,懿旨宣我进宫,不是想把我送回蒙古去?”
“哈哈,送了我一次,还要送第二次……哈哈。”
太后给俞姑姑使了个眼色,俞姑姑忙点了点头,轻轻退了出去。
“不管你信不信,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太后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最后想到了什么,又不甘心的隐没在瞳仁深处。
诸邑公主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按着额角道:“瞧我这脑子,你哪有良心好摸……应该说,你敢拿你儿子发誓,懿旨宣我进宫,不是想把我送回蒙古去?”
太后果然变了神色,恼怒道:“放肆,皇上乃一国之君,岂容随意挂在嘴边发誓,当真不知所谓!”
“只要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你的秘密守住了,我也能过我想过的日子……不好吗?男人有男人的活法,关女人什么事,便是得不到我,他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动摇不了皇上江山的一丝一毫……”
诸邑公主脸色苍白着,喃喃自语。
太后不说话,却想起那封秘密送到皇上御案上的旭烈兀亲笔信,缓缓摇了摇头……虽然皇上不屑一顾、引以为耻,很快抛诸脑后;但是她派人偷偷誊写出来看后却相信——那男人是认真的!便是格尔察降了会造成些麻烦,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听说你惹得程国公大怒,被关院子里了……为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事,太后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
诸邑公主眼中就有了慌乱,虽然很快就隐了起来,但还是被捕捉到了。
太后的眼神一下子森冷如冰。
……
雨竹默默打发走派去探听消息的小丫鬟,长长叹了口气。
诸邑公主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太后宣她进宫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