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丫头,真有你的!居然敢在老祖宗嘴里拔牙,啧啧啧…没想到你竟是个小财迷…”裴沅姗与裴瑾一同回到裴府,一路上都在谈论着刚才那戏剧性的一幕。舒悫鹉琻“你是没瞧见,老祖宗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儿了…”
裴瑾将盒子轻轻合上,随手递给身旁的丫鬟侍画。“我就是个俗人…老祖宗看不上眼的东西,我却喜欢的紧…”
裴云姗见她这副姿态,忍不住打趣道:“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今儿个这么一闹,日后你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不但老祖宗惦记上了你的宝贝,怕是这府里的很多双眼睛也盯着你不放了吧。有些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裴瑾却心知肚明。
“小姑姑不必替我担心,我知道怎么应付。总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倒是豁达…也不知道你这性子随了谁…”据她这么多时日的观察,裴瑾在府里算是最为独特的存在。虽说不受宠,但也过得逍遥自在,甚至可以算得上十分惬意。
裴瑾不禁莞尔,却没再吭声。
马车摇摇晃晃了个把时辰,才回到裴府。丫鬟们先行下了马车,然后撩起帘子,将两位主子给搀了下来。
刚踏进府门不久,就听见某个角落里几个丫鬟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声音虽然不大,但也偶尔能听清几个人名。
“蓉姨娘…大少爷也太狠心了吧…。毕竟是…弟弟…”裴云姗本不想理会府里的闲事,但即便不想听,有些话还是进了她的耳朵里。
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裴云姗正要喝止她们,却被裴瑾拦了下来。“小姑姑…最近我新做了一些糕点,要不要过去尝尝?”
裴云姗愣了愣,继而明白这里头章,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下去。“也好…瑾儿的手艺,我自然得去尝尝…”
那些丫鬟被她们的对话给惊醒,慌忙了四处散去。裴瑾给侍书递了个眼色,她便假装有事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瑾芜院
“瑾儿…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所以才故意拦下我?”裴云姗心思虽然单纯,但也不是个笨的,很快便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裴瑾给她斟了一杯茶,做下来之后才缓缓地开口。“府里的事情极为复杂。想必小姑姑也知道,除了不受宠的三房,大房和二房一向颇得祖母的青睐。”
“毕竟是她亲生的嘛,自然要看重一些…”裴云姗应和着道。
“大房和二房表面上看似和睦,波澜不兴的…实际上却已经水火不容…”裴瑾稍作停顿,在裴云姗露出惊愕的表情之后才继续说下去。“二伯母给人的感觉,温和有礼,很容易相处,是不是?大伯母则恰好相反,有些盲目自大,也没有容人之量。本来她们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的。谁知道二姐姐裴婉却被太子爷看中,成了贵人,大房的势力如日中天,大伯母更是不可一世,口上又不懂得积德,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你是说…大夫人她的死…另有蹊跷?”裴云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来看似平静的裴府,居然已经波涛汹涌的这般厉害!
裴瑾没有正面回答,继续说道:“大伯母的确是被气病的,这也赖不得别人。只不过,她那病倒也不致命,只需长期调理便可痊愈。”
“那为何又…啊,莫非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裴云姗大胆的猜测道。
没有理会她的插话,裴瑾兀自道来。“大堂哥要回府的消息传来,可想而知,大伯母会多么的高兴。即便是心里有些不痛快,也会因为这个消息而烟消云散。可就在大堂哥回府的那一日,大伯母病情突然加重,以至于大堂哥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就断了气。”
裴瑾的叙述很是平静,但听的人却有些胆战心惊。
“瑾儿…你是不是知道那幕后指使?”裴云姗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手问道。
裴瑾摇了摇头,道:“虽然有些猜想,却没有直接的证据。只知道,跟那个新进府的蓉姨娘有些关联,还有…”
“还有什么?”
“如今掌着中馈的,是二伯母…”
裴瑾没有明说,但聪明如裴云姗,也快速的领悟了其中的奥妙。她吓得惊愕的捂住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小姑姑这就被吓到了?瑾儿以为,小姑姑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早已看透了这后宅的争斗呢…”裴瑾夹起一块芳香四溢的糕点,小口小口的吃着。
裴云姗好不容易将这个消息消化掉,面色也渐渐的红润起来。“瑾儿…你说,是不是府里的女人太多就会闹得阖府不宁?”
“大概是这么个理儿…”裴瑾也能理解她。毕竟,那位叔祖父一生只娶了庄氏这么一个妻子,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京城的裴府自然是十分太平。她没见过这些腌臜事,也是情有可原。
裴云姗沉默了,许久不吭声。
恰逢侍书从外面进来,悄声在裴瑾耳边说了些什么。裴瑾点了点头,示意她退到一边。“小姑姑是不是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云姗木然的点了点头。
“就在我们去给老祖宗贺寿的时候,府里发生了一件事。”裴瑾不紧不慢的讲述着,脸上依旧平静无波。“我那大堂哥不知道怎的提前回了府,还因为醉酒,不小心冲撞了蓉姨娘,险些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保…”
“裴钰他怎的如此糊涂?”裴云姗惊呼一声,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裴瑾朝着她摇了摇头,叹道:“难道小姑姑也认为,这是大堂哥的错?”
“难道不是…”裴云姗一向喜欢打抱不平,故而一直将怀有身孕的蓉姨娘视为弱者。更何况,据说那位大少爷对这位新姨娘一直态度恶劣,故而才有此猜测。
然而,裴瑾的观念却恰恰与她相反。“大堂哥的为人如何,小姑姑在京城应该有所耳闻。他是那种没脑子的鲁莽之人么?”
见裴云姗怯怯的露出一丝笑容,裴瑾继续补充说道:“他虽说涉世不深,但起码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即便是大伯母刚过世那会儿,他也没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来。他为何会提前半个时辰回府,又为何会与蓉姨娘遇上,这些问题,小姑姑可曾想过?”
裴云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刚才,她的确是太过冲动,尚未弄清楚来龙去脉就给裴钰定了罪。想想,还真是惭愧。
“小姑姑作为局外人,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的。话又说回来,小姑姑不过是个局外之人,便也认定大堂哥乃是有错的一方,更何况大伯父呢?那蓉姨娘可是颇为得宠,而且还怀着身子。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庆幸的是,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暂时没事,否则大房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动静出来呢!”
“你的意思是…”
不等裴云姗把话说完,外面就已经闹了起来。
“老爷…”娇娇弱弱的蓉姨娘面色苍白无血,看到大老爷进来,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起来,被大老爷给按了回去。
“你身子虚弱,要好好养着才是…”裴大老爷看见爱妾那娇弱的犹如风中的花朵的容颜,心里的怒意更甚。
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可心的人儿,恨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却没想到,他那个混账儿子,居然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当真让他心寒不已。
“老爷…此事不怪大少爷的…是婢妾不小心…”蓉姨娘脸上挂着两行珠泪,我见犹怜。但嘴里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抱怨,还一个劲儿的替裴钰求着情。
大老爷听她这么说,心里既宽慰又气愤。宽慰的是,他心尖尖儿上的女人是个懂事的。孩子差点儿没保住,还能如此宽宏大量,不跟那逆子计较。气愤的是,那逆子从头到尾都不肯认错,他狠狠地踹了他两脚也无济于事。
相比之下,他的心自然是偏向这朵解语花了。
“求老爷不要责罚大少爷…否则,婢妾于心难安…”蓉姨娘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握住大老爷宽厚的手掌,轻声细语的恳求着。
大老爷却依旧无法平息怒气,只是不想对着爱妾发脾气而已。“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只管安心的养胎…这件事我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说着,不等蓉姨娘有所回应,便起身离去。
等到大老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蓉姨娘的贴身丫鬟蝉儿这才敢露面。“小姐果然高招…如此一来,大少爷即便是不受处罚,也让他们父子离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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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蓉姨娘一改刚才的柔弱可怜,脸上泛着阵阵冷意。“尽管这一招棋危险重重,但好歹是走对了。可仔细检查过了,没留下什么破绽吧?”
“姨娘放心,那个传话的小厮奴婢早已将他远远地打发出去了。就算真的查起来,也找不到这么一个人了。”蝉儿笑着答道。
蓉姨娘这才安心的闭了闭眼,喃喃道:“希望这一次,老爷不会再让我失望…”
因为大夫人的过世,裴钰便处处与她过不去。她若是再不有所行动,怕是日后在这府里都无法立足了。她可不想再回到那个令人生不如死的地方去!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要往高处爬。只有成为人上人,才不会被人欺负,这是那些人教给她的道理。
所以,裴钰,不要怪我心狠。
蝉儿见她不再说话,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福善堂
“这才离开多大会儿,府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夫人刚坐下来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被大房那边乱哄哄的嘈杂声给震住了。
杨嬷嬷一边替她顺着气儿,一边劝慰道:“老夫人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亏得他还是一地的知府,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将钰儿给打了!有这么个糊涂东西,叫我如何能不气?!”老夫人一生气,心窝子就隐隐泛着痛。
众所周知,大少爷裴钰在老夫人面前的受宠程度,可是头一份的。如今出了事,老夫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这事的确有些蹊跷…大少爷是何等品行,府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知,他会是这么沉不住气的?老夫人您就放宽了心,那些背地里使绊子的小人,奴婢一定派人将她找出来,还大少爷一个公道!”杨嬷嬷是何等精明之人,对这后院里的斗争早就习以为常。为了能够重新获得老夫人的信任,她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那受了委屈的不是老夫人的孙子,而是她的金孙似的。
老夫人疲惫的窝在躺椅里,胸口一阵阵闷疼。“自然是要查清楚的!怎能让钰儿平白无故的受了冤屈?杨嬷嬷,你亲自去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在背后弄出来的幺蛾子!”
“是,老夫人。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将那小人给揪出来!”杨嬷嬷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出了福善堂。
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才睁开眼,唤来自己的心腹大丫鬟。“吉祥,你觉得这事儿是谁做的?”
吉祥轻轻地替老太太捏着双腿,脸上笑容的弧度恰到好处。“这府里的事,还能瞒得住老夫人您的眼睛?那下作的手段,又不是她第一个用。老夫人不直说,也是想保住大爷的颜面罢了。大爷这是当局之谜,日子长了自然能分辨得出谁是谁非。”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老夫人满意的瞥了吉祥一眼,心中无限感慨。
一个丫头都能看透的事情,他的儿子怎么就看不透呢?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指不定对大爷的仕途有多少影响呢!
“吉祥…你去找几个得力的,给我将蓉姨娘那个贱胚子盯住咯…等到她诞下麟儿,便…”老夫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底狠辣无情不待丝毫的怜悯。
吉祥抿了抿嘴,斟酌着开口道:“老夫人…此事怕有些不妥…大爷好不容易得了个知冷知热的人,若是就这么没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堂堂一个知府,要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说起这事儿,我差点儿给忘了。过两日,你便去将蒲州城里最有名的媒婆给我请来。老大媳妇去了,这位子总得有人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