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组织这样的情势策略商议会,将徐庶与法正、杨修这样的新生代聚在一起,一方面是在集思广益,分析商议天下大势,另一方面,也是存了借实务磨砺法正等人的心思。
在他的记忆中,法正的确是不凡,可是现在,法正还只是十七岁而已,按照后世的标准,还只是个大孩子,哪怕他再怎么天才绝艳,也须得雕琢磨砺才行。
故而对法正和杨修等人的问题,吕布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沉吟片刻,吕布即对杨修答道:“正是因此,天下争霸,匡扶大汉社稷,犹如负重行千里,早走一步,晚走一步,并无多大的关系;身家多寡,亦非关键,能否百川汇流,广集天下英才,方是根本。”
停顿片刻,环顾四扫,接着道:“曹操出身不及袁绍,名望不及袁绍,却能令荀文若弃冀州,而就东郡;刘备虽自称宗室之后,出身贫寒,比之同侍一师的幽州公孙瓒,出身,名望,身家,差之甚远,却能令关羽、张飞忠心不二,引得高人投效,这就是他们两个令人看重之处。”
“主公比之袁本初,虽有所不及,可比之曹、刘,还是强之甚多。”
杨修说话很是直率,惹得法正、孟达、射援、张既等人频频侧目,他倒好,直接对他们问道:“怎么,难道修说得有错?”
他说的当然没错,可当着主公吕布的面,说得如此直白,终究是有些不妥,就连徐庶,也在那里含笑微微摇头。似是对杨修如此恃才傲物颇有些无可奈何。
吕布哈哈大笑,对杨修道:“对,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诸位也但请放心,我虽是粗鄙之人,喜好耍枪舞棒,只是粗通文墨,可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况且要招天下贤才。必有人因有傲骨而桀骜不驯,有人因耿直而无所顾忌,如因此而有所甄选,有所亲疏,最终只会是亲小人而远君子。”
“所以……”吕布语重心长。对众人道,“诸君今后有何建言劝阻。大可放心直言。如若我因此而恼羞行错,提醒,抗争,皆无不可!”
法正踏前一步,拱手一揖到地,道:“主公宽宏大度。倒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公谆谆教诲,正必铭记在心。日后即使因此而触主公震怒,亦无所畏惧!”
“哈哈哈,好!”
吕布双手扶起法正,心里很是欣慰。
能否收服法正这样的顶尖谋士,于他可是一件可堪比夺得关中这样的大喜事,这样一来,在他帐下,就已汇聚了贾诩、徐庶和法正三人,皆是当世顶尖谋士,年龄还刚好跨度颇大,完全可以用中、青、少来形容。
吕布此时尚不知为曹操和刘备出谋划策的,到底是何人,盖因天下情势的发展,已经因他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后世带来的记忆,好多已经与现实偏离,比如在曹操帐下,到底是戏志才,还是郭嘉,抑或是两人还根本就没有出仕,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郭嘉此时并未随着曹操的大军急急往濮阳赶,而是跟随着先锋大将夏侯惇的兵马,进入到平原城内。
因为他也很好奇,很困惑,为刘备出谋划策的,到底是哪位,如何能有如此天马行空,而又针锋相对的应对之策。
郭嘉身形瘦削,在书院学子中,就属于体形单薄者,如与夏侯惇这样膀大腰圆的武人相比,那就更是可用羸弱来形容。
大军入城时,郭嘉是坐在马车里的,前后左右则是夏侯惇的亲兵护卫,防护严密,即使夏侯惇乃是曹操的族亲,也是与曹操同生共死过来的,可对程昱、荀彧和郭嘉几人,他很明白他们的分量。
郭嘉掀开车帘,不住打量平原城内的情形,由于未遭战火涂炭,城内看起来一切如常,大道两旁,还有不少围观的民众,虽然低着头,看过来的双眼里,却明显带着狐疑,还有期盼。
“刘备,果真是名不虚传!”
郭嘉在心里暗自赞叹一声,能借青州黄巾肆虐北海之际,该堵为疏,既收获了偌大的名声,又为平原一郡带来十来万口丁,可谓是名声和实惠兼得。
吁!
马车夫吁停马车,郭嘉侧头往前看去,前方的精骑护卫也都停了下来,不知主帅夏侯惇到底看到了何事。
郭嘉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一骑驰来,在马车旁弯腰低声禀道:“报,前方大道上,有平原城耄老挡道献书,言称是平原太守刘玄德所留,将军问先生定夺。”
“嗯,拿来!”
郭嘉不假思索,答应得很简洁。
片刻工夫,刘备所留的这封书信,就捧在郭嘉手里,他展开一读,再读,抬头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刘玄德啊刘玄德,你都抛下平原不管不顾了,却还不忘借此收买人心,这到底是你真个心系民众,还是只借此养自身名望?”
他这番自语甚是轻微,也就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清,马车之外的护卫,压根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