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的鸡皮疙瘩,更是让他汗毛倒竖,无边的寒意,自周身各处直沁入骨。
控马转向,根本无需他多想,手底下自然而然就能施展出,待千余精骑齐齐画了个大圈子,自大军大营前掠过,迎向那片轰鸣着奔腾而来的火海,所有骑士,都不复方才的兴奋,与快意,脸上浮现出的,只有必死的决然,还有绝望。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领头骑士再次身躯一震,因为从对方的马蹄声响中,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在减速。
对方的确是在减速,不光是领头骑士能看到,就是跟在他身后的铁骑,也都能看到,疾奔而来的火海,的确是在慢下来,看这架势,该当会在两军正式对阵前,就完全停下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间,领头骑士就下意识地轻拉马缰,一点一点地控制马速降下来,在他身后的骑士,也是下意识就跟着如此做,压根无需他吼叫着下令。
这个时候,无论领头骑士心里如何不愿意承认,他都明白,与这队明显早有准备的汉军精骑拼杀,自己这队铁骑断无幸存的可能,能逃回去多少骑,完全是靠运气。
如今,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将马速降下来,这终究不失为一条活命的可能机会,只要对方停下,他就有几成把握,在对方有所反应前,率领手下铁骑,从容地退却。
过不多时,领头骑士已能辨认对面精骑的轮廓,再驰近一些,待他一拉马缰,勒马停下,对方也刚好停下,双方就隔着百多步,相互瞪视。
一边犹如一片火海,一边犹如月光笼罩下的一片灰白色阴影,几乎是同时停下时,原本震天响的马蹄轰鸣声,还有战鼓的咚咚声,尽数不再响起,天地间骤然间重归静谧,只有战马的响鼻声,以及火把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吕布!”
对面一骑越众而出,领头骑士当即就认了他出来,惊呼出声,心里甚是不安。
吕布久在五原边郡,在汉军中大名鼎鼎,其实在鲜卑各部,也都是名声卓著。领头骑士当然知道,吕布如今是汉庭的并州牧,可谓位高权重,他没想到的是,为何吕布会亲自率军至此,按照大帅所言,吕布不是还在太原么。
“我是吕布,谁是小帅,上前说话!”
吕布的声音远远传来,说的是鲜卑语,中气十足,威势十足,领头骑士面色一寒,催马上前,距吕布数十步外停下,高声喊道:“没鹿回部小帅纥豆陵实宾在此,此地是我部放牧牛羊的牧场,为何要来攻打?”
一阵哈哈大笑声传来,纥豆陵实宾其实也是老脸微红,因为这里数年前,就还是属于汉庭并州雁门郡,被鲜卑各部盘踞,也就不过几年的工夫而已。
月光虽然明亮,火把光亮虽然也映得夜幕褪色,可是吕布眼光再犀利,也发现不了纥豆陵实宾此刻正在那里臊得老脸发红,他手提着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踏着小碎步,似是在埋汰他:为何还不放开缰绳,冲杀过去。
“没鹿回部,能聚起千余骑,也算是个不小的部落了,纥豆陵实宾是吧,看你也不是个傻瓜,怎么步度根让你带人来送死,你就这么急吼吼地赶来了。怎么,步度根没跟你说过,九原吕布在此么?”
纥豆陵实宾猛然抬头,双眼如欲喷火,不过不是对吕布,而是对步度根。
吕布似是如亲眼所见,一句话就道出了实情,也正是因此,纥豆陵实宾才对吕布所谓步度根遣他前来送死之说,很是有几分相信。
“你怎么知道!”
纥豆陵实宾自觉体内有团火在烧,鼻孔里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炽热,双眼也有些泛红,可是,他抹不下这个面子,梗着脖子,生硬地质问了一句。
吕布大笑,手中方天画戟朝纥豆陵实宾一指,道:“看你这傻不啦叽的,跟你前来的,可是平素都对步度根有些不满的邑落?”
不待纥豆陵实宾回答,吕布即自问自答:“你们这些青壮骑士,急吼吼地赶来送死,明曰一早,等你们有那么几个幸运儿跑回去,就会发现,你们的部落,女人,牛羊,都已被步度根给吞了,或是赏给了听他话的邑落。这么个浅显的火坑都看不清,你们也算是傻得够可以了。”
不光是纥豆陵实宾沉默不语,就是在他身后的几位邑落小帅,此刻也都等同于默认了吕布所说,他们此时却丝毫没想到,吕布为何会对他们部落间的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就在这时,吕布的吼叫声传来,透着无比的寒意,比起寒冬时节自北边天际吹来的寒风,还要冰冷三分。
“你们是要死,还是要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