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规规矩矩地坐着,和她一样静默,怕触碰和说话都会吓着她,他无比清楚地知晓这是他的梦。
身边的简宁却忽然伸手过来,握住了他放在石头上的那只手,她像正恋爱的少女似的要求他:“我想吃莲蓬,你能为我摘吗?”
能!为你上山下海为你死都能!
他什么也不再说,忙起身跨下石头,噗通一声跳下了水。冷冰冰的池水,刺骨的冷,难闻的污泥翻上来,陷住他的脚,可他的梦还没醒,他如愿摘了几只莲蓬游上了岸,献宝似的递给她。
简宁接过去,不管他是否湿漉漉一身,是否全是污泥的臭味,她剥了一个莲子尝了尝,不开心地将剩下那些都丢给他:“太苦了。我不爱吃。你吃吧。”
他从来不知莲子会苦,自己剥了一个吃下,是甜的,他笑:“不苦,不是晒干的莲子,这是刚刚摘下的新鲜莲子,你再尝尝?我曾经给一个女孩子摘过,她也说不苦,很喜欢吃。”
这后半句才说完,他就愣住了。
果然,一偏头,就见简宁沉默地看着他。
“不,不是,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我们并没有……”他意图解释,却发现解释不了,他和那个女孩子什么都做过。
“我知道……”简宁笑看着他,那眼神他太熟悉,曾经在分手那夜他见过,也曾在某个女孩的脸上见过,每每都能摄住他的心。
简宁继续笑,眼泪却已经滑落下来:“你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爱上了别人,觉得对不起我,又赶着来梦里见我。”
“不!不是,宁宁,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我从来只爱你一个人!”他像个疯子似的解释、吼叫,以为声音大就能止住心慌。
简宁的笑容已经与泪水混合,却淡漠得让人心疼,她不理会他的辩解和吼叫,轻轻地问:“那为什么看到这荷塘想起她,为什么吃着莲蓬念着她,为什么哪怕是见到了我的脸,还是忘不了她?也许,你做这梦,也不是为了见我,而是想要见她。”
“我……”他被问得哑口无声,他的心乱得一塌糊涂,他攥住简宁的手,她的身体却慢慢地变淡、变淡,变成他抓不住的一缕光亮。
“为什么在你的梦里,还觉得我该是你的?我们早已没有关系,我也从未觉得你该是我的。”简宁的声音飘到他的耳边,她的人消失不见。
“宁宁,别走……求你别走……我不爱她!我不爱她!”他兀自去抓那些星星点点,却怎么都捞不住一颗,他眼睁睁地看她消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绝望地哭泣:“你可以不是我的,你是你自己,可我的心永远是你的!你回来,我都解释给你听!求你别走……我去杀了她,或者杀了我自己,我不爱她!我证明给你看!”
李恒和陈骁在客厅里守了一夜,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大叫声,他们忙奔上去。
担心四少出意外,卧室的门特意留了一条缝,等他们推开房门,却发现四少根本没醒,他抱着枕头大哭,叫着可怖的爱与不爱的句子。
陈骁和李恒对视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掩上了门出去。
他们一走,顾景臣就惊醒了过来,看着空荡荡的敞亮的卧室和干干净净的自己,那些荷塘、莲蓬以及简宁的场景果然只是个梦。可这梦让他惶恐让他心疼得揪起来。
他自简凝的住处下来,是因为他念着另一个女人,不,也许该叫她女孩,他不敢承认他爱上了莫苒,他背叛了简宁。
“你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爱上了别人,觉得对不起我,又赶着来梦里见我。”
梦中,简宁的声音透骨寒凉,像是已对他失望透顶,她在天上看得清楚,她时时刻刻地看着他做的那些龌龊事,他却放纵依旧。无论放纵了身体,还是放纵了心,他对不起他的宁宁,他是个可笑的该死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