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腰间的剑已握在了手中,力气大得似要将宝剑捏碎,看着屋内熄灭了烛火,终是长叹一声,只瞧见枯枝一晃,他便没了踪影。
一晃半月,深冬蛰伏,除夕将至。萧启瑞夜夜宿在琉璃宫,后宫妃子怨声载道,那日陈美人当众说了些讽刺的话,被盛夏掌了嘴,又有几名宫女被丢进芳菲阁,才渐渐无人再敢当众议论。
而冬儿也在宫女之趾高气扬起来,一有时间便偷偷宣扬皇上和皇后之间的秘事,好似她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她庆幸自己当初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能在宫里混得好,她才不在乎是鸡是犬。
“主子,休息一下吧。”
盛夏打了个哈欠,菲儿为换上一杯新茶,她走到院子里活动活动了筋骨,偌大的院子,冰薄点点,冬天久经冻结的残留的雪花凝在琉璃宫的大埕上,冰晶剔透显得有种隔离尘世的感觉。
这几日她都依着《百草杂记》里的记载,为晏文钦的母亲研究新的药方。晏老夫人被安顿在承欢的隔壁,因为大家都听说琉璃宫东厢房住的是皇后娘娘的病人所以都对那里避而远之,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吉利。
这恰恰合了盛夏的意,承欢与晏老夫人的病本来就需要静养。
无奈于萧启瑞夜夜折腾她,晚上她根本没时间看书,只好趁着白天他不在时抓紧研究和制药。
这时,冬儿却匆匆闯入屋内。
“娘娘,不好了,成王回来了!”她此言实则犯了宫中大忌,被菲儿狠狠瞪了一眼,盛夏倒也不愿多与她计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菲儿握紧了粉拳,想起那日在梅园成王要将主子杀之而后快,不由得紧张起来,成王是皇上的弟弟,皇上自然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主子却将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菲儿,随我出去走走。”
盛夏长吁了口气,怕是日子又要不安稳了。
菲儿的意思本是不愿让主子随意出琉璃宫,但又考虑到这几日主子一直闭门制药,也该出去走走了,便唤来流云,让他一起跟着。
宫里的朱栏刚刚被清理过却又覆上了新的白雪,盛夏在雪地里浅浅地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承天门。
登上承天门,远远地望得见燕京的一角,想起那日出宫盛夏心中期许不已,宫里的生活太烦闷,何似宫外的自由,择了萧启瑞,却只能舍了这份奢望。
菲儿与流云见娘娘沉默不语,均不敢打扰,只是跟在她身后,望着她风华无双的背影,试着理解她的落寞。
“走吧,去御书房。”良久,盛夏在动了动身子,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何以解忧,唯有萧皇。
转过转角,盛夏却停滞了脚步,流云向前望去,看见皇上背对着他们,而潼贵妃牵着乐儿款款走来,乐儿见到萧启瑞奔跑着扑进他怀里,甜甜地唤了一声:“父皇。”萧启瑞将她把抱进屋里,盛夏木然地隐在转角,她似乎看见抱着乐儿的他瞬间化为一池春水,丝丝缕缕,层层叠叠,悄然绽开,伸向不可知的遥远。
萧启瑞发现了转角处的裙边,不动声色,进了屋里,潼贵妃亦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那裙边,跟着进了屋。
盛夏只觉得失恋一般酸楚,后宫是他的后宫,天下是他的天下,而她只不过是幽然谷的一缕幽魂,和亲的对象,渔玄的替身。昨日纠缠的温度还在她手心,却抓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