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院转进收茧房,稻谷、大米、薯干堆成三座山,估计也差不多上完了;陆宝林见林木森出来,问:
“木森,后面搬得怎样了?”
林木森说:“还好。可能饿了,我让他们吃了中饭再干。”
“也好。他姆妈的!老子还真没见过这么多木料,可惜,跑了一船!”
林木森一笑,说:“宝林哥就是耿直,换了别人就绝对不提跑掉了一船。”
“为什么……等等,兄弟就是兄弟!真的,难怪老子总是吃力不讨好。自以为是实事求是,结果是自己在贬低自己。姆妈的!来还是要多读点书。谢谢兄弟!走,我们去见张汉春,他有什么话说?”
“你去吧。我去算什么?”
“算什么?兄弟,是沈书记、王主任点名要你参加的。”
张汉春坐在茧站办公室,听陆宝林问,笑了一下,说:
“沈书记,王主任己向‘县革委全’请了假,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我向他们汇报了;王主任指示,让我先向在家的公社党委,革委的委员通报情况,再组织‘专案’班子,落实材料。”
“我同意。”张汉春说,“情况我知道了;下一步,组织班子;是沈书记褂帅还是王主任牵头?”
“这是件大案,由沈书记任组长,王主任任第一副组长,你我,还有刘副书记任副组长,成员有许副主任,张国庆,林木森,赵洪权,赵小龙和派出所老李几个;怎么样?”
“我同意。许副主任作成员?还是让她也作副组长吧。只是案子涉及渔业太湖两个大队,他们不参加,工作不好开展。”
“一个妇女,能作多大的事?我是怕遇上女人纠缠不休,才想到她的。这是小事,当副组长也行。干脆,让张爱玲也参加。不过,两个大队的支书就是策划人,怎么能参加?”
“王建民当场被抓,证据确焀;你怀疑张大发,有证据吗?”
张汉春冷冷地问;张大发是他的侄儿,血脉相连,他有些恼火。
“张大发是侥幸逃脱,只要查出来,我立即把他‘隔离审查’!”
“对大队党支部书记进行‘隔离审查’,要由公社党委讨论决定。”
“张副主任,这是哪年的‘黄历’;好,我不和你争。张大发是否参于策划,你我都不插手;让木森去查,行不行?”陆宝林是早有准备,及时亮出了“牌”,说,“木森正好在这里;张副主任有什么意见?”
张汉春沉思片刻,说:“我同意!木森,你尽管去查。如果张大发参予了,我决不姑息!”
林木森感到突然;虽然他想保王建华,可他不愿涉及其中。现在一边是“恩师”一边是“姐夫”,俩人都认定他能秉公办理;怎样能保住张大发,他有些措手无策。何况,他还有“通风报信”的“尾巴”,虽说陆宝林一口否定了。他是认定内外有别,倘若有人揪住不放,寻出止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岂不难逃干系?此时,林木森真正领悟出朱丽雯所说他不适应在公社作事的论断。
张汉春主持了龙溪公社党委,革委“临时会议”。在陆宝林“通报”案情侦破过程后,张汉春宣布了“‘九二二’专案组组织名单”。
“我说两句,我有一个疑问;”蔡阿田说,“陆主任,你和赵支书早就发现了苗头,为什么不及时制止?”
“我同意蔡站长的意见。”张国庆附议道,“我们党的政策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怎么允忍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
“你们问我为什么不制止?乡里有句俗话,生了疔疮就得让它烂,灌脓后一刀就好。老子就是有意允忍事态发展。**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现在许多人认为揪出了‘*彪反革命集团’,‘文化大革命’胜利了;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可以安心睡大觉了。同志,阶级斗争是长久的,复杂的。现在不刮‘红色风暴’,牛鬼蛇神都蠢蠢欲动,阶级敌人也不老实了,我就是要有些人跳到怎样的地步?”
陆宝林毫不掩饰得意的样子,一拍桌子,说:“有些人甚至认为龙溪的‘治安’工作软弱无能;他们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好呀!我就引蛇出洞,让你自鸣得意;我打你的‘七寸’,你如何猖狂!”
会议的气氛顿时困凝了,似乎连空气都僵滞了。与会委员们都沉默不语;张汉春说声“散会”,起身便走。
大家鱼贯而出;陆宝林和赵洪权没有走,继续大声地谈笑。
林木森在走廊里点燃一支烟,感到屋里的笑声阴森可憎……-< >-记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