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手?!哼哼,你昏头了吧?!”
男子冷笑连连,强忍着没一巴掌抽到孙灵的脸上,他思及目前的情形,极力压住心底的怒火,冷声驳斥道:“她猜到又如何?没有证据,咱们一口咬定了,她也不能怎样。”
在崔家生活了几个月,孙灵也养出了几分胆气,争辩道:“阿耿,你不知道,郡主娘子看着和善,下手可狠了。
‘马球闲人’陈八娘,你应当也听说过吧,平日里多蛮横跋扈的一个人呀,折在她手里的人少说也有七八个,其中还有不少是官家千金呢。可现在呢,得罪了郡主娘子,被人从马上抽下来,生生摔断了两条腿,如今陈家人更是连影儿都没有,全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男子久在市井混迹,当然听说过陈家的名头,也亲眼见过陈八娘的彪悍,听了孙灵的话,不禁沉默下来。
孙灵见状,心里暗喜,再接再厉道:“还有,那位贵人,也被郡主娘子弄得破了相,如今连门都不敢出。郡主娘子做了这么多,宫里不但不斥责,还赏了她许多好东西。那些东西我也瞧见了,都是极好的,足见宫里对她的宠信。”
男子闷头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消瘦的脸上满是阴郁,显然他也在犹豫。
孙灵继续道:“除了这些外人,郡主娘子连自己的亲婆母也敢忤逆,命人杖责了大夫人的亲信,我听说,挨打的那些人里有几个至今还下不了床呢。阿耿。郡主娘子真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咱们、咱们现在收手。或许还能带着钱财顺利离京呢。如果晚了,恐怕就要跟陈八娘一家那般。被悄无声息的‘灭口’呢。”
良久,男子抬起头,双目赤红,嘶哑着声音道:“现在收手你甘心吗?”
孙灵一愣,忍不住想起崔家的种种安逸富贵生活,她吞了吞口水,喃喃道:“我、我当然也不甘心”
崔家的生活多美好呀,呼奴唤婢,吃穿用度全都是极品。每日里她睁开眼后,连手指都不必动,什么事都有人办得妥妥的,她只需要尽情享受即可。
这样的生活,过去她做梦都不敢想呀。
但……想到陈八娘的下场以及萧南的暗示,孙灵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但不甘心又如何?再多的钱,咱们也要有命去花呀。郡主娘子身边高手如云,别说那些持剑甲卫了。就是她身边的红花红蕉等丫鬟,随便哪个都能要了咱们的命!”
男子咬着牙,恨声道:“她凭什么要我的命?我、我可是老夫人的嫡亲后人,荣寿堂的一切原该全都属于我。当年没有我曾外祖父。老夫人早就被乱兵掠了去,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更别说那些财产了。”
男子越说越气愤。他猛地站起来,绕着院子走了几圈。最后停在孙灵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荣寿堂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绝不会放弃!”
那可不是百贯千贯的小钱,而是足以让他挥霍几辈子的金山银山呀。
即使拿不到全部财产,只三分之一,就能让他和后世子孙过上富贵荣华的好日子。
人为财死,男子早就被贪念迷住了心窍,即便知道此举是火中取栗、虎口拔牙,他也不想轻易放弃。
再说了,他要的也不多,郡主娘子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应该不会为了些许小钱就杀人吧,毕竟他是老夫人的唯一后人呀,郡主就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也不能这么狠心吧?!
孙灵却想得比他多,凉凉的插了一句,“你说你是老夫人的嫡亲后人,有何证据?”
男子得意一笑,指了指孙灵,“你就是证据。”
当初决定去洛阳的时候,男子就考虑过,他也担心自己出面的话,崔家可能会不认他,这才让孙灵代他去。
道理很简单,在古代,男子和女子在宗法继承上的地位不同,若崔家知道老夫人的后人是个男子,可能会担心他来分家产,而拒绝相认。但女子就不同了,只需帮她寻个好人家,陪送一份不错的嫁妆就能打发出门。
比起荣寿堂的丰厚财产,那点儿嫁妆不过是九牛一毛,换做他是崔家的家主,也宁肯相信老夫人的后人是个女子,而不是男子。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他当初的顾虑没有错,他的计划也很完美。
这不,崔家很爽快的认下了孙灵,为他下一步筹谋提供了最可靠的证据。
孙灵皱眉,不解的问道:“我?我能证明什么?郡主娘子给我安排的身份是萧家的远亲,与老夫人无关呀。”
男子竖起一指,颇有气势的摇了摇,“远亲?萧家的远亲多了去?为何只对你这么好?不但锦衣玉食的供应着,还时常带你出去会客,根本就是把你当自家晚辈一般照顾。哼,如果不是崔家心虚,她为何这么做?这话说出去,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得出来。”
如果当初崔家一口咬定老夫人未出嫁、没有儿女,他倒不好再下手,偏他们认下了孙灵,也就是承认了老夫人有后人,日后他站出来,崔家再否认也没用了。这事儿说到公堂上,崔家也说不清楚。
到时候,他只需说他与孙灵是兄妹,崔家既认下了孙灵,也当认下他耿子西。
否则,他就一纸状书告到京兆府,哼,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连命都能舍去,更不用说什么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