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桐小心翼翼地凑到门口,听见医生说,“像您这种情形,看片子已经很严重了,要尽快安排手术才行!”
“能不能不做?反正我这种情形,做手术跟不做手术也没什么区别。”桑妈妈的声音里带着点儿颤抖。
“我们还是建议您做,现在技术比较发达,癌症的治愈率已经很高了。”
秦晋琛接着医生的话说,“是啊,妈,您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一切由我来安排,您只管养好身体准备手术就行。”
“不行,让我再考虑考虑……”
医生说,“还是尽快下决心吧,对了,除了您的女婿,其他家人呢?他们什么意见?”
“我女儿还不知道,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
桑妈妈的声音敲击着桑桐的耳膜,她几乎站不住了,蹒跚着走出医院,是如何来到楼下,又来到公交车站台,又是如何回到家的,她都不记得了。
回家后,她麻木地洗了所有的衣服和被单,还嫌不够,把厨房和厕所又刷了一遍,还是觉得心慌得难受,脑子里一遍遍回想起四年前爸爸离开人世的情景。
十多分钟后,高亮打来电话,接她去医院,桑桐重新提着早上做好的营养粥,来到医院。
桑妈妈见她脸色惨白,不禁一愣,“桐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事儿,可能是昨晚上没有睡好。”怎么自己扯谎都不脸红呢?
桑妈妈看着她,“是不是又和小秦闹别扭了?你啊你,就是脾气大,你作为妻子,应该多体谅自己的丈夫才是。哦对了,今早小秦凌晨就来看我了,你来的时候,他刚走。”
“哦,我知道了。”桑桐随口应着。
桑妈妈就是这样,她自己都生了重病,还担心着她,这让桑桐心肝肺都疼得难受,好像所有五腑六脏全都绞到了一起,疼得喘不过气来。
桑妈妈还不知道桑桐已经知道她得了癌症的事情,自顾自地叮嘱道,“以后,你多体谅点儿小秦,别老跟他闹脾气!他是个不错的人,值得托付,把你交给他,妈也算是放心了,可你老是这么不懂事,跟他闹脾气的话,又得害我提心吊胆了。”
桑桐知道,妈妈是怕她以后过得不幸福。
这时候护士拿了药进来,桑桐怔怔地盯着那些七七八八的小瓶子,问道,“这是给我妈的吗?都是什么?”
不等护士回答,桑妈妈枪战说,“维生素和钙片!”
桑桐点点头,没说话,伸手去接盘子里的水和药,准备喂桑妈妈吃,谁知桑妈妈一慌,手碰到了药瓶子,一盘子的药掉到地上,撒出来大半。
桑桐一粒一粒帮她捡起来,小片的安痛定她还认识,只是不愿意让桑妈妈知道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牵强着笑,“没想到糖尿病还需要开维生素和钙片啊。”
桑妈妈赶紧抢过桑桐手里的药瓶,“别的老年人都吃!”
桑桐依旧没有说话,等到妈妈把药服下,她借口去上洗手间,出来后就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泪流不止。
趁桑妈妈被护士带去做检查的时候,桑桐偷偷找到了主治医生,询问了妈妈的病情。
“她是乳腺癌晚期,很严重了。”医生告诉她。
“还可以治疗吗?”桑桐焦急而期待地看着医生。
医生原本职业化冰冷的脸孔上浮现出一抹为难,“希望不大。”
桑桐顿时眼前一黑,几乎昏倒在桌前,医生紧张地扶住她,“桑小姐,桑小姐!”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桑桐拜托医生,“我妈不希望我知道她的病情,请不要告诉她,我来找过您……”
“你们……欸~真是一对奇怪的母女。”
医生不解,桑桐却只是笑笑作罢。
因为,如果他知道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如果他知道她们俩谁都无法承受对方的离开,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
与此同时,云海市另一家医院里,束手无策的医生和护士被赶出狼藉的病房。
晨光映照的窗边,单南弦此刻像极了一头关在黑暗笼子里的困兽,墨黑的眸子茫然地擒着窗外。
桐桐,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出去看他的桐桐?
现在的她,真的和秦晋琛在一起了吗?毕竟,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她度蜜月回来也有好几天了,为什么还不来看他?
难道,她真的已经把他忘了吗?
想起那日在教堂里,见到挽着秦晋琛手臂的桑桐,单南弦的心口就痛得不能自已……
悠悠一声叹息自他的身后轻轻地划过,似是不屑地撇了下嘴,“堂堂单家的孙子,竟然是这副无赖的德行?单南弦,你这是做什么?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吗?你如果不好好吃饭,不乖乖接受治疗,怎么出去见你心心念念的桑桐?”
单南弦敏锐地回首,瞪向距离自己不到三米远的姚漫,眸光凉薄,“你出去,我现在谁的话都不想听!”
和前几次比,今次的姚漫似乎毫无畏惧之色,不但没有畏惧,似乎还有些许挑衅之意,单南弦原本就在气头上,闻言更是有些恼火。
事实上,姚漫还是畏惧他的,只是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他。
单南弦在感情上不如意,像是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可惜自己的手机落在他手里,害怕他一个爆发,自己也被连累,所以她得处处小心。
单南弦见不到桑桐,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心情愈加烦躁,开始拒绝治疗,顾一茹和单正淳来劝过多次,收效甚微,每次见他就像是见到一颗定时炸弹。
正好,昨晚上在单家的饭桌上听到一些消息,她觉得有必要拿来刺激一下单南弦,说不定会有用。
“喂,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明明是你说想要早点出去的,为什么又不肯接受治疗呢?你不接受治疗,腿就始终好不了,要知道,这腿伤起码得治上一两个月才能痊愈的,你这么耗着,是不打算出去了吗?”
单南弦那双黑眸里的阴沉微微敛住,似乎因为姚漫的话,略有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