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是个天姓乐观的人,即使老妈输光了全部的家当,即使老妈出门躲债不辞而别,即使老妈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及给他留下一分钱,苏乐的情绪仍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按照老妈过去的说法,你小子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生的?
苏乐认为无论快乐还是烦恼都是自己找的,生活总得继续,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他已经十七岁了,眼看就到了可以读力的时候,在国外十八岁不就自立门户了吗?自己只不过早了一年而已,更何况天无绝人之路,至少这三天自己还有地方可住。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纯粹是浪费生命,活着就得笑对每一天,苏乐想得很开,这小子绝对属于那种天塌下来也能当被盖的主儿,这年头,拥有的越多越怕失去,我反正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可怕的?不但是他,很多一无所有的年轻人都拥有同样的想法。
小东风的老板是苏美红、小二是苏美红、厨子也是苏美红,在苏乐长大以后,他偶尔客串一下小二和厨子的角色,但是真正当老板还从未有过。
他忽然意识到,三天后新越江才会来收房,这三天里自己岂不是成了小东风的真正老板?
家里没钱,店里也没钱,苏乐翻遍了小东风的每个角落,最后只找到了两个一块钱的钢镚。老妈这事儿干得有点不厚道,临走的时候,连他钱包里的十五块零用钱都给顺走了。
还好冰柜里有菜,苏乐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三天的营业额多少也是一笔收入,当今社会,无钱寸步难行,先弄点钱花再说。
苏乐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破破烂烂的小东风整理了一下,整出四张长条桌,清点了一下店里的存货,然后在小黑板上工工整整写下了今曰菜谱,然后挂了出去。
一连两天,生意不冷不淡,总营收达到五百三十块,对苏乐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他先充了五十块的话费,必须保证手机畅通,保不齐老妈什么时候打电话回来,第二天晚上,苏乐已经开始琢磨下一步的去向了,想来想去他想去省城南武看看,他在省城有个舅舅,那是他记忆中老妈唯一的亲戚。也许老妈会去他那里,因为很少联络,苏乐并不知道舅舅的电话,不过还好他有舅舅的家庭地址。
苏乐收拾东西的时候,接到了同学的电话,电话是班长赵国威打来的,苏乐虽然成绩一般,可整天笑咪咪的,人又健谈,在班上的人缘不错,过去和赵国威常常在一起打乒乓,踢足球,连苏乐三招两式的跆拳道都是跟赵国威学得,不过到了高三之后,赵国威就远离了一切体育活动,专心高考,连带着也疏远了和苏乐的关系。在很多家长的眼中,苏乐属于玩心太重的那种,需要让子女远离的那一类。和别人的父母相比,苏美红从不对苏乐在学习上做过多的要求,她总认为是龙是风老天注定,孩子将来有没有成就并不是你勉强得来的,所以在这一点上苏乐还是比较感谢老妈的,至少在自己的童年少年时代,天姓得以保全并健康成长。
苏乐的手机还是老款诺基亚3210,说起这手机还是母亲换n70后淘汰的,样子虽然不好看,可胜在耐艹,摔了无数次,包括不小心掉抽水马桶里那次,甩干水,吹风机吹吹照用不误。
赵国威打电话过来目的是想约他晚上参加班级同学聚会,苏乐婉言谢绝了,和那些意气风发,对美好大学生活充满憧憬的同学们相比,苏乐的目标无疑要现实得多,抓住最后的机会,做好最后一天的经营,争取多赚点钱,这和他接下来的生活息息相关,多一点钱,曰子就能过得更舒服一点。
小东风只是一间小饭馆,平时大都是快餐闲酒之类,面对的顾客都是社会的普通阶层,大富大贵公款吃喝要的是一个场面,谁也不会到破破烂烂的春风街来。最后一天晚上的生意格外火爆,居然连包间都坐满了,一共卖了六百多,比前两天的营业额加起来还要多,在某种程度上,也也叫回光返照吧。
当天晚上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之后,望着小东风的招牌,苏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割舍的留恋感,他向后退了几步,这样可以看清小东风的全貌。过了今晚,这里就将不再属于他了,夕阳下的小东风显得非常的残旧,可无论这里怎样残旧,毕竟是他的家,这里留下了他太多的童年记忆,记录着他和母亲的欢笑也承载着他们的泪水,如果没有小东风就没有他的长大诚仁。苏乐退到马路的对面,望着小东风有些残破的灯箱,耳边仿佛又听到了母亲泼辣张狂的笑声,不知为何,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远处传来笃笃笃的声响,一位老人拄着拐棍手里端着一个白色搪瓷大茶缸,身上背着一个灰黑色的旅行袋,上面补满了补丁,应该说这位老爷子穿得还算干净,可他的这套行头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职业,这是一位乞丐。
既然是开饭店,就少不了和乞丐打交道,苏乐平时见到的乞丐不少,可这位老乞丐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乞丐来到小东风门前抬头看了看上方的门脸儿,目光在小东风三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喃喃道:“是这里!”
苏乐慌忙走了过去:“老人家,您找谁?”
老乞丐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下颌的白胡子撅了撅道:“你有眼睛不会看啊,我穿成这样,像找人的吗?我是干啥的?我是干啥的?”
苏乐笑道:“老爷子,我要是没看错,您老是要饭的。”这身装扮分明是标准的乞丐职业装,苏乐当然可以看得出来,不过这身职业装和装备都太干净了一些,缺乏乞丐常见的那种邋遢气质。
老乞丐把手中的拐棍儿往地上顿了顿:“孺子可教也,看到没这叫打狗棒。”他又扬起手中的大茶缸:“这叫聚宝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