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眼看有人欺负儿,你怎也不出面管管?”燕京气哼哼的望着凤夙。
凤夙失笑:“三娘,别逗他了。”这两人不对盘吗?
苏三娘其实很喜欢燕京,打从心眼里喜欢。
适才拌嘴没怎么注意,如今细看,这才发现这孩子漂亮的很,皮肤宛如白玉般,似乎随手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她确实掐了掐,不过掐的却是燕京的小脸蛋:“这皮肤好。”
燕京睫毛扑闪闪的眨动着,一双血红的眸子充满了戾气,咬牙切齿道:“色鬼,你再调戏我,小心我以后调戏你女儿。”
苏三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没听错吧?
凤夙笑了笑,跟燕京斗嘴,三娘怕是斗不赢,抱着燕京转身朝房间内走去:“三娘,跟我讲讲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三娘闻言,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一夜长谈,凤夙和苏三娘各自讲了彼此的境遇,均是感慨万千。
凤夙淡淡开口:“如你所说,吴国道教也不尽全是坏人,至少明理之人还是有的。”
苏三娘嗤道:“孤魂野鬼在他们眼中,原本就是异类,当初被他们抓走,我早做了魂飞魄散的打算,如今能保有魂魄得见姑娘,却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莫言……”凤夙默念了一声,笑道:“那少年我有印象,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可见本性诚善,不似他师父那般心狠手辣。”
苏三娘睫毛颤动,神色竟有些不自然:“莫言倒是善良,不过有时候却像个傻瓜一样,也难怪他那个师兄不将他放在眼里,处处算计于他。”
“……”凤夙将苏三娘的异常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苏三娘被凤夙瞧的更加不自在了:“姑娘怎不说话?”
凤夙懒懒的靠着床头,轻轻合上眼,“我在想,莫言把你放出来,他师父怕是要重责于他了。”
闻言,苏三娘面露忧色:“……这也是难免的,在来帝都的途中,我曾提议,希望他能够离开道教,但他性子执拗,倒是顽固的很,说什么道教待他恩重如山,他不能忘恩负义。”
“果然是个忠义之人。”
苏三娘哼道:“什么忠义?我看这傻小子根本就是愚忠。轩辕澈心思歹毒,莫言如此重孝,早晚会死在轩辕澈手里。”
凤夙眉眼清亮:“三娘为何如此气愤?”
苏三娘微愣:“我……我……”
“三娘怎又说话吞吞吐吐起来?”凤夙笑的轻淡。
苏三娘垂了头,开始摆弄衣角:“我只是想起了那个挨千刀的。”
过了一会儿,凤夙轻叹:“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三娘何必至今还耿耿于怀,岂非让自己心里不痛快吗?”
苏三娘眸色变了变:“姑娘不懂,那么倾尽一切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嫌弃和背叛,到最后甚至魂无所依,说放下,那是骗人的。”
“那人早已死去经年,尸骨成灰,为这种人生气,着实划不来。”这话也算是劝慰了。
苏三娘冷冷的说道:“所以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姨娘说这话,我不太认同。天下万事、万人,有坏就有好,总要相辅相成才行,若是都坏得流油,那天下岂非要大乱了?”暗夜里,突然响起婴儿之声,着实诡异的很。
苏三娘蓦然望去,只见燕京睁着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无邪的看着她。
“你不是睡着了吗?”苏三娘皱眉。
“我眼睛睡着了,但耳朵没睡。”燕京见苏三娘翻白眼,竟然笑了笑,话语却尽显真诚:“初见姨娘,阿筠言行举止确有不妥,姨娘莫要放在心上,娘亲说她在危难之际,唯有姨娘一直对她不离不弃。阿筠听了,后悔不已,姨娘之恩,阿筠铭记于心,今后一定诚心相待,再不言语冲撞姨娘。但适才姨娘所言着实不对。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并非人人如此。比如说那位叫莫言的男子,他冒险相救,亲自护送姨娘前往帝都,难道姨娘也认为莫言和当年那个背叛你的男人一样,也不是好东西吗?”
“呃……”苏三娘一时无话,这番话从燕京嘴里说出,除了吃惊之外,内心深处溢满了感动。
燕京紧跟着说道:“人与人不尽相同,观人贵在日久见人心,姨娘不妨仔细想想。”说着,小小的身体往襁褓里缩了缩,嘻嘻笑道:“我耳朵要睡觉了,你们继续。”
“这孩子……”苏三娘看着闭眼入睡的燕京,内心感慨万千。
一直闭目不语的凤夙,此时睁眼接住苏三娘的话,说道:“这孩子虽然有时言语恶毒,但有时说出来的话总归存有几分道理,暖人心肠。”
苏三娘笑了笑:“我明白,阿筠是你儿子,我敬他、爱他,如同敬你一般。”
看了苏三娘一会儿,凤夙说道:“三娘,在我眼里,你不仅仅只是苏三娘,而是我的亲人。”
“此生得遇姑娘,三娘无憾了。”
“你我漠北沙漠相遇一场,那时你我皆是孤身一人,虽说我命运坎坷,但细细想来,总不及三娘多舛,困守沙漠几十载,魂魄无所归依,又岂是寥寥数语就能说清的?”
苏三娘失笑:“姑娘今夜怎会有此感慨?”
迟疑片刻,凤夙终是开口道:“我问你一句,你可……爱上了莫言?”
苏三娘身体一僵,回过神来,蹙眉道:“怎么可能?”
凤夙淡淡的收回视线,语声轻妙:“三娘,没有最好,你和他……终究不是同路人,做不到殊途同归,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心一动,脱口道:“姑娘和殿下……”姑娘不就是例外吗?兴许……
凤夙目光瞬间变了,寒了几分:“三娘,我终究还有凡人的身体,可你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