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娘看着余晖下的夕阳,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怅然,也不知道姑娘现如今怎么样了?
莫言爱酒,但并不嗜酒,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嗜酒如命。
辛辣的酒,毫不犹豫的被灌进喉中,不再是简单的宣泄,早已演变成麻痹身心的痛,甚至是绝望。
自那日离开小院后,莫言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一步。
多日不进食,唯独喝酒避世。
不停的喝酒,喝多了便会醉,醒来之后接着喝,喝酒于他,不再是单纯的买醉逃避,而是一种痛恨,这股痛恨是来自于他自己,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软弱,他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鬼,都保护不了,做人还真是失败。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他动情了,他爱上了那个说话无德,但却心思善良的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还是一只艳鬼。
这没什么?爱,就是爱,爱上一只鬼,这话他敢当着道教所有人的面大声说出来,甚至是一向敬重有加的师父面前,但他却完全没有把握能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还能救得了苏三娘的性命。
届时,苏三娘会如何?他又该如何?他究竟该在两者间如何取舍?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父,一边是深爱的女子……
醉吧,如果能够酒醉长眠不醒该有多好,这样就不会像现如今这么痛苦了。
不知喝了几坛酒,好像真的有些醉了,昏昏沉沉间便听见门被人一脚踢开,紧接着是刺目的阳光,莫言被惊醒,待双眸适应强光,这才看清楚来人,眉头一皱,语气瞬间冷了好几分,“谁准你进来的?”
那男子年纪看起来和莫言相差不了几岁,可能是因为年长莫言几岁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圆滑世故。
这人正是莫言的同门师兄——沈飞。
莫言和他进道教时日相近,后来又有幸一起拜入轩辕澈门下,自此便共同修研道法。
莫言那时是真的喜欢这个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的师兄,因为没有亲人的缘故,他甚至将沈飞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甚至师父有时单独传授的道法,他都会毫不迟疑的悉数教给沈飞。
逐年下来,他的武功自是不如沈飞,就连师父也是常常训诫莫言太过于心慈手软,虽然如此,师父在众多弟子中仍是偏向莫言多一些,当初更是不顾众议,选了莫言作为道教的首席弟子。
在道教,首席弟子有着非同一般的寓意,如果没有意外,若水有朝一日退位,接任的便是轩辕澈,一旦轩辕澈退位,那么新任首席弟子将会是下一任的道教掌门。
所谓仇怨,就是在这里发生了改变。
一日,沈飞本和莫言说事。
莫言忽感口中饥渴,便起身来到桌前,倒茶欲饮,然而却在下一刻惊呆了。
那茶壶是罕见的白玉所造,壶身更是晶莹剔透,光鉴度比那铜镜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在莫言欲饮茶水的时候,不经意间竟然看到身后沈飞面目狰狞,扬手欲砍向他的后颈。
莫言惊呆了,那是他曾经交给师兄的道法。
记得师父当初传授他时,曾经说过此道法一旦击中对方,便再无生还的可能,此招凶狠可用在敌我搏斗,性命堪忧之时。
他当初交给沈飞时,自然说过这些,却没想到,沈飞竟会对他下此狠手。
莫言知道沈飞近一段时间有些郁郁寡欢,更知道原因是什么。
沈飞是个性子高傲的人,自小志向便是获得师父赏识,甚至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当上首席弟子,沈飞每日以此为目标,勤练道法,然而结果却是出乎沈飞的意料之外。
莫言本想寻个机会向师父说明他此生无意道教掌门,甚至想举荐沈飞为首席弟子,却不曾想沈飞有一天会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对他下狠手。
就在沈飞的手欲挥向莫言的那一刻,莫言忽然笑了,声音一如往常般亲切,“师兄,我将首席弟子之位交给你如何?”
壶身上,沈飞表情一惊,但却及时收手,显然他被说动了。
莫言唇边忽然泛起了一丝冷笑,一句话竟然在最后关头救了自己一命,还真是可笑。
兄弟之情,不过如此。
事后,莫言向师父提及过卸任首席弟子一事,师父当时看了他良久,一句话也不说,就在他以为无果时,师父竟然同意由沈飞担任首席弟子一职。
莫言问师父原因,师父只说了短短的几个字。
师父说,“他比你狠。”
自此以后,莫言便与沈飞渐渐疏离起来,对于一个视自己为障碍的人,他又何必亲近有加,时时牵动对方的杀机呢?他终究还是没有活腻啊!
两人在近几年早已形同陌路,莫言没想到沈飞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瞪着沈飞,心里却早已百转千回,沈飞究竟意欲何为?
沈飞眼见莫言躺在地上烂醉如泥,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鄙夷。
并不在乎莫言的敌意,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来,“师弟有闲情雅致喝酒,怎么也不叫上为兄过来相陪呢?”
“师兄觉得你我之间还能够如往常般把酒言欢吗?”莫言缓缓坐起身子,浓眉越拧越深。
“为何不能?”沈飞似是不明白莫言话语间的深意,兀自轻笑不止。
莫言紧抿唇,一脸冷笑,“师兄装傻功夫,果真是练就的炉火纯青。”
沈飞眯眼看着莫言许久,终究是淡淡的撇开视线,“虽不知师弟为何对我心生芥蒂,但为兄今日前来并无挑衅之意,而是来此欲解师弟苦闷,如今看来倒是为兄多事了。”
莫言眼露精光,并未多言。
“你可知师父现如今身在何处?”
“何处?”
“燕国相府,听闻顾红妆复活,白相欲拿此事面见燕皇,欲给燕箫致命一击。”
莫言皱眉,良久无语,随后问道:“为何要将此事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