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燕箫声音有些沙哑。
李恪很为难:“倒是还有一句,可奴才不敢说。”
“说。”燕箫难得生起好奇之意。
闻言,李恪干脆硬着头皮道:“我若嫁夫,无需世俗繁文缛节,只需我夫当着满堂宾客抱我过府入门。”
此话一出,宛如惊雷直下。
燕箫如遭雷击,眼前一阵恍惚,失神呢喃道:“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确实是这么说的。”以为燕箫在生气,李恪忍不住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大白天还做白日梦,让殿下抱着她入门,她还真敢想。”
太子妃都没有这份待遇,她凭什么?一张和顾太傅相似的容颜,还有一份蛇蝎心肠?
燕箫心跳加速,思绪牵动,竟是好一阵咳嗽,耳边李恪声息渐慌。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她英姿飒爽,鲜衣怒马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日班师回朝,途径边塞小城,看到穿着一身喜袍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娶亲,彩礼排场极大。
她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这新娘好福气,纵使将来新郎负了她,每每想到今日之景想必也会心无所撼了。”
他笑,“大喜之日,还没拜堂,夫子就记挂起今后夫妻失和,若让对方听到,那还得了?”
她听了,却也只是低头含笑不语。他就在她身旁,偏头间就看到她脸上绽出潋滟浅笑,一波波的荡漾开来,煞是好看,竟不由自主的问她:“夫子笑什么?”
声音里夹杂着极力隐藏的尴尬和懊恼。
“男女婚嫁,尽是世俗繁文缛节,毫无新意。”
他心弦一动,“依你看来,男女婚嫁,如何才算别出心裁?”
“众味难调,别人难讲,但如果有一天我嫁人的话,繁文缛节一概省去,成亲那天,我夫定要抱着我过府入门。”
他不解:“这是为何?”
她眼角似是沾上了一抹春色,“夫妻一体,兴衰祸福,荣辱与共。”
一样的话语,却出自两人之口,一个还在茫茫无期的沉睡着,一个今天就要嫁他为妃。
他自嘲的笑笑,剧烈的咳嗽声中,口鼻里竟有说不出的血腥气,搅得他像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劫。
“都是那妖女害的,好端端的让奴才传什么话啊?依奴才看,那妖女八成是故意的。”
李恪还在喋喋不休,忙着顺燕箫的背,这边燕箫已经压住喉间骚痒,“她人在哪里?”
“庭院里,一个人穿着红嫁衣,披头散发就来了,活脱脱一个女鬼。”李恪只差没有呸呸呸的吐几口唾沫去晦气了,那妖女完全就是一副欠嫁的模样,他李恪活了这么多年,在宫里什么人没有见过,可是这么厚脸皮自己跑过来求嫁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燕箫低了眸,尽管如此李恪还是看到在他眼睛最深处似乎有一丝浅淡的笑意隐隐浮动。
“跟她说,我应了。”
“殿下——”天啊!他李恪一定是上了年纪,所以这才老眼昏花,外加耳朵失聪……
李恪还想说些什么,但东宫太子却无心倾听,他单手负后,迈步走到窗前。
庭院白玉兰花树下,有红衣女子,披散着漆黑浓郁的长发,背对着他,俯身捡起一朵白玉兰,神情未知……
夕颜殿,太子妃病了三日,感染风寒,太子倒是探望过一次,没说几句话,后来宫里来人,原道是燕皇召他入宫。燕箫离去前叮嘱她好好休息,得空再来看她,便匆匆的走了。
如此走后,便不曾再进过夕颜殿,不过听说燕箫也是昨日深夜才回宫,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
东宫有新人入内,身为太子妃理应前往,但白芷不急,离吉时尚有一盏茶功夫,她非但没有梳妆打扮,反而悠闲地躺在贵妃榻上翻看书籍。
只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娘娘,药来了。”抱琴倒也沉得住气,一碗药,硬是熬到现在才端进来。
“嗯。”白芷轻轻的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凝脂玉臂撑起身体直接从软榻上坐起身来。
抱琴见了,连忙上前扶白芷坐好,将芙蓉靠枕贴心的放在了白芷的背后,小心偷瞄了一眼白芷,见她神色如常,这才问道:“娘娘,喝药吗?”
什么时候想喝药掌握在白芷身上,抱琴身为奴婢,知道白芷不甘心,所以才一直拖着时辰不去,但今天是燕箫的大喜之日,又来了那么多满朝文武。白芷但凡表现出一丁点失礼之处,都会被无形放大,人言可畏,难保今天一过,明天不会有人给白芷冠上“妒妇”之名。
白芷转眸看着白玉瓷碗上方飘浮的淡淡热气,睫毛颤动了一下,虽无言但却伸出了手。
抱琴会意,连忙试了试温度,把碗端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