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有两道影子率先进入苏三娘的视线,然后她看到了他们。
苏三娘确实太大意了,她以为前往东宫的法师都是小瘪三,一个个道法拿不出手,但当她看到轩辕澈和莫言师徒时,脑海中只来得及闪现出两个念头来。
一个是冤家路窄。
一个是这次要倒大霉了。
原本英姿飒爽的齐天佑忽然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昏倒在地。而轩辕澈师徒早已朝着虚无的夜空追逐而去。
夜色下,李恪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庭院,招手示意负责找法师入宫的内侍近前。
“这两位法师是从哪里找到的?”
内侍连忙说道:“这两位法师倒是很神,奴才正在大街上找法师的时候,他们忽然唤住奴才,说奴才家宅有怨鬼之气,可帮奴才捉鬼。奴才没敢多想,就带他们进宫了。”
李恪神色冷淡:“这两位法师的确很神,现在我问问你,鬼在哪儿?你看到了吗?”
“总管大人,那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啊?”内侍无措的挠着额头。
李恪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怎么办?齐将军昏倒了,还不赶紧找人把将军抬到房间里休息去。”
“诺。”
李恪仰脸看了看夜空,星星倒是有很多。至于鬼嘛……有个屁鬼?所幸太子无心理会此事,要不然只怕又要挨骂了。
三娘一连两日没有来暗牢找凤夙,凤夙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留心听狱卒的谈话,倒是听说东宫请了法师来,但是那夜齐天佑忽然昏倒,而法师大概怕太子降罪捉鬼不力,所以吓得逃命去了。
看来,三娘定是脱身逃了,只是如今不知道是否已经脱险?
燕国地牢没有巍巍高墙,深深铁壁,但却有铁甲重兵六千人,昼夜巡逻,灯火不灭。
凤夙入住的牢房阴暗潮湿不说,窗户也小的可怜,那窗子别指望是欣赏月光的。地牢里哪有什么月光可以欣赏,主要是用来犯人通气呼吸的,免得在牢里窒息憋死。
更别指望有床了,破席子都没有,不过老鼠倒有很多。
黑暗对于凤夙来说并不可怕,虽说寂寞能够杀死一个人,但有人却能在寂寞里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比如说凤夙。
一只老鼠寻着血腥味飞快的溜到了她的肩胛处,她躺在地上没动,就在老鼠靠近她血肉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抓着老鼠的身体,铁链哗啦声响里,蓦然将手中的老鼠甩到了石壁上。
伴随着老鼠的尖锐哀嚎声,小小的鼠身滑落在地,抽搐了几下,身下很快晕染出一小滩鲜血,立时丧命。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用指腹蘸着肩胛处的鲜血在石壁上写字。
她写的很认真,比那时候教燕萧文韬武略还认真。
“燕萧,你这个白眼狼。”
“白眼狼”三个字写的真是太尽兴了,就跟练字一样,每天写一遍,每一遍都变换着形体写,竟然写出乐趣来,停都停不下来。
于是短短几天而已,墙上面已经写了整整一百多个白眼狼。鲜红的血,刺目的字,真是大快人心。
这天夜里,凤夙好学,借着小窗户透进来的光在写字,忽然手势骤停。
阴暗的地牢走廊里,有一阵脚步声传来,那脚步不是狱卒的脚步声,极其缓慢,透出丝丝缕缕的诡异感。
凤夙眼眸微眯,眸光落在石门上。
地牢这一层只关押着她一人,直觉告诉她,来人不寻常。
是来杀她的吗?
入了夜,狱卒端来了晚膳,那晚膳其实就是一碗白米饭,几片烂菜叶,穷酸的连个汤都没有。
她暗骂燕箫小抠,扒了扒米饭,这一扒太好了,她眉开眼笑的用铁链子敲了敲石壁,只听见里面一群老鼠震荡四散逃窜。
瞧把它们吓得!将米饭拨到老鼠洞口,很快就有老鼠试探的钻出头,先是看了看凤夙,然后又看了看米饭,似乎在犹豫吃还是不吃。
凤夙做了个“请用餐”的手势,那群老鼠像是得了特赦令,顿时围着米饭争先恐后的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凤夙盘腿坐在对面,静静的看着,那些老鼠的眼睛由最初的晶亮变成最后的黯淡无光,毙命速度特别快,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真可怜。
“阿弥陀佛!”凤夙手握佛珠,声息似是含着无限的悲悯。
凤夙知道,那人晚膳没有毒死她,深夜就一定会再来。
如果她是顾红妆,有人想杀她,她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为人阴毒,人缘不太好,杀人无数,仇家一定很多了,但她是凤夙,现如今是阿七,初入东宫,如果真要说得罪了谁,那也只有燕箫了,难道说她无意中得罪了谁,是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