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打断了颂参的演讲,起义者们被颂参的演说打动了,人们回忆起他们所经历的苦难、战斗还有失败,在路途和战斗中倒下的同伴们,很多人的眼角露出了泪花,连欢呼的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
颂参举起手臂,起义者渐渐安静了下来,他开始继续讲道:“现在,我们当中很多人便想要放下武器,回到家乡,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不,我在这里并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毕竟一开始我们起义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重新过上这样的生活,但是我想问这些人一个问题——我们的目的真的已经实现了吗?的确,在中缅甸,已经有很多农民得到了自己的土地,但是在下缅甸,在上缅甸,在从大海到高原的广袤土地上,还有更多的农民依然一无所有,他们在等待着你们去做些什么?难道你们可以让他们失望吗?”
“也许有人会说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比应该做的还要多得多。现在也该轮到我们回到自己的家里,为自己打算一下了。没错,你们的确已经做得够多了,可是如果你们现在放下武器,回到自己的家里,就真的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吗?两个多月前,我们的两个同伴库布和布吉,来到这个农庄,要求这里的巴松老爷分一些粮食给这里的农民,免得他们被活活饿死。而那位可敬的巴松老爷是怎么做的呢?”颂参稍微停顿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两棵大树道:“就在这两棵大树下,库布和布吉被巴松老爷残酷的鞭打后,活活的吊死,老爷们就是这样回答敢于向他们提出要求的农民们的。今天我重提旧事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要告诉你们,老爷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如果你们放下武器,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老爷们就会重新来到这里,把你们一个个像库布和布吉一样吊死在树上,把土地从农民们的手里再重新夺回去!要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老爷们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空地中一片寂静,起义者们脸上一开始轻松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凝重,颂参的雄辩有力的征服了他们,打算放下武器返回家乡的人,尤其是那几个逃兵,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如果有人问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放下手里的武器,回到家乡享受平静的生活?那下面就是我的答案:只要在缅甸还有一个农夫不能拥有自己耕种的土地,一个贵族还骑在农夫们的头顶上,那我们就不能放下手里的武器,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依靠着别人的血汗生活,只要有他们存在,勤劳的人们就没法过上好日子,只有到了那一天,我们才能放下手里的武器!”
颂参的演说刚刚停止,起义者们便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回应了自己的领袖,毫无疑问,放下武器,回到故乡的念头已经暂时在这些人心里打消了,但是站在颂参身后的土行者表情却有些奇怪,惊讶、敬佩、当然还有一些失望。这个一直以来对颂参忠心耿耿的男人此时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失落。
“‘只要在缅甸还有一个农夫不能拥有自己耕种的土地,一个贵族还骑在农夫们的头顶上’,难道我们拿起武器,流血流汗,最后只是为了回到那破旧的茅屋里,自己去挖泥巴吗?”土行者轻轻的摇着自己的头:“颂参呀颂参,你的行为太让我失望了,也太让追随你的士兵们失望了,看来你也不是上天选择的那个男人!”
颂参满意的看着高声欢呼的起义者们,转过身向土行者问道:“土行者,你看,有着一颗红宝石般的心并不只是你和我吧!”
“首领,您的智慧总是让您高出我们一筹!”土行者谦卑的低下了头,同时也掩盖住了自己闪动的目光。
汉京,荣宝斋,已经是一月了,再过个几天便是年关了。道旁的槐树已经被北风吹尽了叶子,一根根黝黑的树枝指向天空,看上去就心里就多了几分寒意。自从十几天前宫中传出消息:为教化世道人心,对于珠宝、烟花等奢靡的商铺加征捐税,汉京的市面上就萧条了不少,这家根底通天的荣宝斋早就知道了消息,干脆关了大半的门店,只留下个两人见宽的门脸,供店里的伙计出入,提早过年关门盘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