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烦人鸣唱,让正午的气温凭添三分燥热。
院子里的葡萄棚架组成的户外走廊,枝叶茂密,且挂满了一串串青莹碧绿的生涩果实。衬以四合院前后院墙上爬满的蔷薇和牵牛花,像是为整个院落罩上了一套纯天然的空气净化器。
清凉的葡萄棚浓荫底下,身穿军绿色汗衫短裤,踏着塑料凉拖鞋的杨卫平,正跟一位身着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黑色西裤的老者,相对而坐,花纲石精雕而成的石桌上搁着一幅象棋,看那架势,老少二人正杀得棋鼓相当。
老者不是别人,赫然正是久违了的钱老!
今天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风,一直忙于科研工作的钱老,居然难得偷闲不请自来,跑到杨卫平家里蹭饭。
这不,吃过午餐后,钱老也不着急做午睡休息,兴致勃勃地拉着杨卫平在院子里下棋。
从钱老进门的那一刻,杨卫平就知道钱老绝对不是闲得无聊来他家里串门拉家常。
既然钱老不说,杨卫平也装傻充愣,权当是陪老爷子聊天躲清闲。
眼下棋局是杨卫平所持黑子略占优势,钱老手里捏着那枚红“车”棋子,举棋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好落处。
“我说你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啊!”钱老将红车拉回己方底线防守,喟然长叹道:“你就真不想知道我老头子今天来找你所为何事?”
“钱老,我现在就是闲人一枚。”杨卫平跳了个卧.槽马,乐呵着笑道:“国家大事跟我无关,世界局势也用不着我这号人去操心。”
“你小子也是社科院院士,可我老人家就从没见你去社科院上过班。”钱老目光炯然地望着杨卫平,正儿板经地说道:“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官迷,辞了官职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搞研究做学问。你已经在家休息了两个多月了,该出来做点正事了。难不成你心中还真有怨气?”
“学问我在家里也可以做啊!”杨卫平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的那篇论文,就是我这阵子在家闭关的心得体会。”
“卫平啊,你这篇论文,的确具备极大的科研价值。”钱老脸色转为严肃,正色说道:“但你可以先在社科院的内部刊物上发表,国内在稀土科技的研究方面也取得了一些成果,有了你这篇指导性的论文为纲领,相信我们将来对稀土科技的掌握能机会领先国外。可现在被你这么一搞,不仅让我们这些老头子非常被动,而且你不觉得你这么做有严重违反你自己亲手制订的那套学术论文保密条例之嫌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杨卫平不以为然地答道:“我国对稀土元素的提炼制备工艺,较之欧美发达国家是有着较大差距的。与其咱们闷在家里闭门造车,不如抛出来集众家之长。这就跟我当年将纳米科技公诸于世一样,单凭我国的科研底子,是没法在短时间内把纳米技术吃透的!对稀土科技的研究同样如此。我们要想迎头赶上国外先进技术水平,有时候就得适当的抛砖引玉。”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是,卫平啊,现在有人对你这个做法是有不同看法的。”钱老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们说你这是不满组织上对你的处理决定,所以无视组织保密程序,刻意拿出你个人的科研成果在国际上公开发表,目的是为你个人谋利造势,以此来表示你对组织上的不满。”
“这是哪个王八蛋在他玛的胡说八道!”杨卫平顿时怒了,“这年头还真是什么鸟都有!操他大爷的!这帮孙子看来是不把老子彻底的抹黑搞臭是不罢休了!”
“苍蝇不叮无缝之蛋。”钱老没好气地朝他翻了翻眼,“谁让你自己不按正常的审核程序走!这套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内部学术论文审核制度,是你率先提出来并制定的。”
“审核程序的最终审批人是我杨卫平!”杨卫平不满地嚷道:“我觉得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
“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国防科工委主任了。”钱老叹然说道:“我老头子当然相信你不会泄露国家机密,也知道你这篇论文也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但现在有人非得抓你的小辫,你能怎么办?”
“钱老,您老这算不算是代表组织上跟我谈话?”杨卫平肃然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钱老苦笑着说道:“你的为人,以及你回国后为国家作出的巨大贡献,我老头子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招人嫉是庸才。这些年你出的风头实在太多了,树大招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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