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钟元常,久镇关中,上次因为兵败,现在正在邺城闲居,他既得丞相信任,想必天子提议由他再赴关中,丞相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我听他的儿子钟毓钟稚叔,心有朝庭,年少英才,陛下何不招他入宫为郎,以示恩宠?”
天子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这人倒是可以用得,只是他与丞相关系极好,他会听朕的吗?”
耿纪笑道:“钟家与荀家一样,都是颍川的大族,荀令君为丞相立了那么多的功劳,这次却因为心向陛下而被丞相一下了剥夺了所有的权位,要不是因为他与丞相有姻亲关系,下场还未必可知,这样的事我想钟元常不会无动于衷。他纵使不能全听陛下的号令,至少也会心有疑虑,不会与那些心无朝庭的人一样对丞相府死心塌地。自从荆州重归朝庭以来,关中外逃的士族不少都已经回到了关中,如果不是这些年一直在打仗,恐怕回去的人还要多些,这些人是一心想要出仕的,陛下将钟元常派到关中去,就可以征辟一些名士入朝,壮大陛下的实力,我想只要做得不要太招摇,钟元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呵呵呵……”天子轻轻的笑了起来,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耿纪摆了摆手说道:“爱卿接着说……”
…………
三月底,官道旁的老树吐出了新芽的时候,曹冲回到了邺城。他还没进城,就接到了曹操的命令,让他去玄武池回话。曹冲不解其意,只得放弃了进城先见一下母亲和那几个留守老婆的想法,带着庞统、王肃等人以及二十个随身虎士赶到玄武池,其他人马就由孙尚香带回邺城大营。
一行人刚走到玄武池外,只是远远的看到了玄武池中新筑的楼阁,曹冲就被豹骑司马曹真拦了下来。
“仓舒,可不是我要拦你。”曹真还没说话,先赔了个笑脸,一边冲着坐在马上脸色不悦的曹冲拱手,一边说道:“丞相在这里,我们负责护卫,不敢掉以轻心。当然了,仓舒的这些人是不用检查的,如果仓舒都不可信,我想也就没人可信了。不过……”他住了口,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站在曹冲的马前不让。
“好了,我知道了,你派人进去通报吧。”曹冲略有不快的挥了挥手,前来传令的丞相府属吏连忙下了马,匆匆的跑了进去通报。曹真连连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仓舒你体谅人,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来来来,也别干坐着,我这里没有酒,倒是有些丞相赏的果子,你来吃两颗解解乏,顺便趁着这个时间,给我们讲讲子文打仗的事,也免得站在这里无趣。”
“子文打仗的事么,你到时候听他自已讲岂不是更好?”曹冲笑了一声,翻身下了马,接过曹真递过来的果盘,却没有吃,而是递到身后的典满手上:“这是曹司马赏给兄弟们的,大家就不要客气了,还不谢谢曹司马?”
典满一笑,对着二十个虎士一瞪眼睛,那些虎士心领神会,异口同声的叫道:“谢曹司马!”说着一起伸过手来,转眼之间,将盘中不多的坚果一抢而空,曹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有的用手捏开了坚硬的果壳,有的直接将带壳的果子扔进了嘴里,用劲一咬,口水四溅。
曹真这个心疼啊,这些坚果在邺城可是个稀罕物,还是曹彰从那些乌丸人手里强征来的,送了几车到邺城,曹操赏了他半斤,他自己都没舍得吃,今天特地拿出来给曹冲尝尝的,哪知道曹冲没有领他的情,却直接赏给了那些虎士,转眼之间就分得一干二净,让他肉疼不已。可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哈哈一笑,指着典满说道:“子谦,你这些手下打仗狠,吃起东西来也狠,这么硬的壳也咬得动,这牙口还真是好。”
“呵呵呵……”曹冲一边笑着一边将他拉到一旁,自有豹骑的士卒端来了马扎,他大刺刺的往下一卒,翘起了二郎腿,轻轻的晃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闲话:“子丹,你妹子嫁给了伯仁,可是厉害啊,这才两三年的功夫,先生一个小子,后生一个丫头,速度挺快啊,伯仁可要多谢你这个大舅哥啊。”
曹真干笑了两声,没有应答。他父亲死得早,他就只有那么一个妹子,夏侯尚是曹丕的亲信,他把妹子嫁给了夏侯尚,就是表明了要支持曹丕,也就是跟曹冲站到了对立面,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本来曹彰去了北疆打仗,虎豹骑就没有了骑督,他和曹休一直以为曹操会在他们两个里面选一个,而曹丕也向他透露过,曹操对他的印象更好一点,可是曹彰去了一年,曹操却一直没有表示过要让谁升为骑督,这让曹真觉得有些不妙,怀疑自己是不是站错位置了。
现在听到曹冲这么跟他说笑,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因为和曹丕走得比较近的原因,曹冲也就很自然的和他走得远一点,平时也很少有来往。今天要不是职责所在,他也不会特地跑来和曹冲套近乎。
两人正说着,曹休从远处大步走了过来,一见曹冲正坐着和曹真闲扯,诧异的说道:“仓舒,你怎么坐在这里,丞相正等着你呢。”
“这不是等着通报吗?”曹冲笑着用手里的马鞭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曹真:“你们虎豹骑不放行,我哪敢硬闯。”
曹休有些意外的打量了曹真一眼,拉起曹冲就走:“快走快走,丞相在里面都等急了,让人出来叫了三趟,要不是在亭子里看到你在这里,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呢。”他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你来见丞相,还要什么通报,这都什么时候立的规矩?”
曹真低了头,当没听见。
曹冲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他说是,我自然以为就是了。怎么,丞相在里面有什么急事,叫得这么匆忙?”
“也没什么事儿。”曹休笑道:“好象就是节姑娘进宫的事,这日子都快定了,宫里的那位学没有动静,是不是指着让节姑娘进去给人做小啊,丞相心里可能有些不痛快,今儿把子桓叫来问了,正等着你来,一起商量个主意呢。”
“子桓已经回来了?”曹冲一愣,心道曹丕好快的脚程,前些天接到消息说他还在关中,这才几天的时间,他居然抢在自己前面回到邺城了。
“回来了,昨天晚上刚到的,今天一大早就赶到这里来了。”曹休点了点头,两人说着,已经走到长亭边,上了这条长堤那就是许禇的武卫营的警戒范围,连虎豹骑也不可以轻入。曹休送曹冲到此,也停住了脚步,轻笑道:“你快些进去吧,莫让丞相久等。”
曹冲心领神会,与曹休拱手作别,抬头看了一眼亭中正与曹操相对而坐的曹丕,回头再看了一眼远处还在向这边偷看的曹真,皱了皱眉头,然后堆出一脸的笑容,大步朝湖中的小亭走去。
亭中的曹丕远远的看到曹冲走来,微笑着对曹操说道:“父亲,你看仓舒,这一年多没见,好象又长高了不少,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很在气魄,将来一定是我曹家的一员猛将。”
曹操抚着胡须,满意的看着大步走来的曹冲,嘴里却有些不快的说道:“什么猛将,做事拖拖拉拉的,一点杀伐之气也没有。要说猛将,还得是子文,到了北疆,挺进千里,杀得那些乌丸人鬼哭狼嚎。子桓,你知道吗,鲜卑的那个大王柯比能,带着十万大军在旁边观看,愣是被子文的威势给吓住了,连动都没敢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子文大败乌丸人。唉,想不到黄须儿竟大奇。”
曹丕嘿嘿笑道:“那是自然,子文从小就力大无比,又心向卫霍,想要做个横绝漠北的将军,如今总算是如了愿了。”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迎向走进门来的曹冲,哈哈大笑道:“仓舒,想不到我会抢在你的前面吧。”
曹冲连忙笑着上前行礼:“见过父亲,见过兄长,我在半路上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没想到还是落了兄长一步,兄长莫非也是带着骑卒赶回来的,怎么比我这全是骑兵的队伍还快?”他打趣了曹丕两句,转过头对曹操说道:“对了,父亲,子文让我带回来的一千匹战马,我已经带到城外大营,父亲看是怎么处理?”
曹操摆了摆手道:“马的事等会儿自有人处理,我们还是先说说节儿的事情。这大婚之期很快就要到了,天子还没有废后,莫不是要节儿去做妃子?仓舒,你到许县去一趟,把这事儿给摆平了,事情要是办得漂亮,那一千匹乌丸战马,我就赏给你的龙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