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茂站在船头上,直直地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几个月了,终于再次见到他出发的地方,广州,忍不住一阵阵激动,道:“快来看,快来看,广州到了。”
水手们跑到船头,望着越来越清晰的广州,忍不住欢呼起来。在这一刻,他们真正地体会到了游子归故乡的喜悦。
也不知道是哪个水手的眼睛好使,看见码头上一片忙碌景象,尖叫起来道:“看,看,快看,好多的船。”
方茂寻声望去,只见不计其数的装御工忙着把货物搬上船。船只一艘接一艘驶进码头,装好货物后又匆匆离去,船只进进出出,川流不息,从远处看密密麻麻都是船只,一片桅林。广州码头虽然忙碌,也还没有到现在这种情景,方茂不由得有些懵了,喃喃自问道:“怎么这么忙碌?”这个问题,谁也没法回答。
就在方茂弄不明白的时候,船停在码头上,方茂跳了下去,拉住一个装御工,问道:“兄弟,怎么这么忙?你们装的是什么东西?”
装御工还没有回答,只听一声佛号响起,道:“阿弥陀佛,方大人别来无恙?”
方茂不用看人,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谁,正是明霞大师,抱拳一礼道:“大师安好?方某有礼了。”
明霞大师合十为礼,道:“方大人归来,可喜可贺。怎么不见苏大人?”
“有劳大师挂念。苏大人远行了,他去了大食。”方茂问道:“大人回来多久了?”
“刚到一会儿。和大人一样,见了这里的忙碌景象,不明所以。”明霞大师问道:“方大人的收成如何?”明霞大师掉进世俗这个大染缸里,沾上了世俗之气,一见面就打听起利益,有点铜臭哦。
“红利三十万两,采办的货物出手的话,又有二十万两红利,一共就五十来万两。”方茂和明霞大师并肩而行,问道:“大师的收益定是很不错。”
明霞大师摇手,道:“方大人高看贫僧了。现银加上采办的货物,也就多个十来万两。”
方茂有点不解地道:“大师的路途近些,为何今日才回来?”
明霞大师笑道:“贫僧和几个道友谈了几天佛,担搁了些时间,让方大人见笑了。”
当此国难时期,应该以国事为重,尽早返回,明霞大师居然跑去和和尚说法,太也不把国事放在心上,方茂心里有点看法,明霞大师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道:“据几个道友告诉贫僧,大马士革的钢刀用的是印度的铁矿砂。没有印度的铁矿砂,大马士革刀就次了些。据说,伊利汗国的采购量在增大。”看了一眼方茂,见他有些迷糊,解释道:“伊利汗国就是蒙古人在大马士革建立的一个汗国。”
(按:大马士革刀是用印度铁矿砂制造的,后因技术的失传,大马士革刀也就成了绝响。到了2002年,一个美国人用印度铁矿砂重新仿制成功。)
方茂恍然大悟,原来明霞大师去刺探军情了,很是感动道:“大师急于国难,方某佩服。大师的意思是说鞑子在那边有新的动向,应该汇报给皇上。”
“正是。”明霞大师点头。
“大师,方大人,别来无恙。”陈宜中带着几个随从大步而来,向两人抱拳施礼。
方茂把陈宜中打量一番,数月不见,陈宜中大有返老还童之势,年轻清矍了许多,精气神和当初分别时大不一样,大概是因为心态好吃饭蛮香,身体自然就好了,道:“下官见过丞相。”
明霞大师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丞相。”
陈宜中忙阻止,道:“大师,方大人,免了,免了。二位同期而归,实是可喜可贺。二位的收益如何?”
明霞大师笑言:“贫僧就六十来万两银子,方大人五十来万两。呵呵,贫僧世外之人,居然谈银子,俗了,俗了。”
陈宜中笑道:“大师言重了。大师心系国难,这才是真正的佛心。二位的收获不错嘛,要是象二位这样,只要三趟就相当于朝庭一年的税收收入。”
他们大谈银子,为收益一百万两银子高兴。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次出海最大的一笔银子还没有回来,银子之多真可以说得到一座金山,一百万两只能算小数目了。
方茂不解地问道:“丞相,这里怎么忙成这样了?”
陈宜中指着忙碌的码头道:“这些都是给朝庭准备的补给,运往临安的。”
一听到临安二字,方茂一下子急切起来,道:“丞相,临安现在怎么样了?”他所问也是明霞大师心中所想,看着陈宜中等他给出答案。
“好也好,坏也坏。”陈宜中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让方茂和明霞大师不明所以。陈宜中看了二人一眼,笑道:“从好的方面来说,临安不仅没有陷落,还打了几个大胜仗,歼灭了十二三万鞑子。”
“好哇!”方茂兴奋叫起来。明霞大师也是高兴,只不过他表现得比较含蓄,点头微笑。
陈宜中接着道:“从坏的方面来说,冬天到了,饥饿、寒冷将给临安带来巨大的考验。我们这批物资,还有陆秀夫在福州准备的物资都要运往临安,解临安的燃眉之急。”
明霞大师和方茂方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明霞大师喧了一声佛号,问道:“临安被围,就是我们把物资运到临安附近也进不了城,请问丞相,是不是有什么锦囊妙计?”
陈宜中谦道:“大师言重了,哪里是什么锦囊妙计。兵法有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们是反过来,大军先动,粮草随行,赵将军率领军队已经先期出发了。”对方茂道:“现在船只紧张,把货物赶快御了,装上货物,赶快北上吧。救兵如救火,你就再辛苦辛苦,不要休息了。”
方茂欣然领命,道:“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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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码头上,陆秀夫为赵良淳送行,道:“赵将军,见到皇上,请代陆某转奏。”
赵良淳一身戎装,道:“陆大人请放心,赵某自当如实汇报给皇上。”指着忙碌的码头道:“陆大人勤于国事,宵衣旰食,征募训练了这么多军队,准备了如山一般的物资,实是大功一件,皇上知道了一定高兴。”福州码头和广州码头差不多,都是船来船往,穿流如梭。
“赵将军过奖了。”陆秀夫谦道:“陆某只不过是尽一个臣子的本份而已,不敢言功。赵将军此行有关国运,陆某就不敢多留你了,赵将军请登船吧。”
“陆大人保重,后会有期。”赵良淳一抱拳,转身上了船,道:“起锚。”船只缓缓驶离码头,向北驶去。
远远望去,船只排成一条长龙向北航行,船上运载的不是物资,而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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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海岸线两百里的内地小道上,骑兵排成一条长龙,向北驰去,人如龙,马如虎,气慨非凡。
经过研究后,赵良淳决定援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骑兵走陆路,因为船只紧张不能全部运输。步兵就走海路,可以节省体力,要知道到了临安就会有一场恶战,没有充沛的体能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