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站在山西省城的城门下,并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处在危险境地,城头的鸟枪、火炮,都能把他打得粉身碎骨,但是他就是挂着把左轮手枪在那里踱着步子,他期盼着城内的回复。
看了看怀表,一个小时马上就要到了,他把左轮手枪提在手上,连里的雷明顿步枪已经瞄准了城头,随时准备战斗。
城头的吊蓝又把叶孟言吊下来,张彪一把过去抓住了他:“最后一分钟,你们总督大人是不是决心顽抗到底,弟兄们,准备了!”
看着他地凶恶模样,叶孟言急忙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你们的条件,总督都答应,都答应了。”
说到这句话,叶孟言那是哭丧着脸:“我误南田,我误南国啊……”
坚固无比的城门被打开了,在城头配置着几百名越南官兵,他们装备着一些相当精良的铸铁炮和青铜炮,比张彪携带的四门炮还要先进些,但是他们只是呆呆地集体站在那里,注视着那面点缀着柳叶和北斗七星的乌鸦旗,看着乌鸦营从身侧走过。
“总督大人已经决定你们裁并了!愿意继续留在队里的,跟我来!”他们的军官有些有气无力:“跟上来!”
而这些士兵们一下子寂静,那个军官继续大声说道:“你们将要被裁撤,愿意继续留在队里的,跟我来!”
士兵突然发出一声巨大地喧哗,以致于开进的张彪连不得不用一个排的兵力杀回来,却看到一群越南士兵互相拥抱在一起:“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
“我哨已抵达预定位置……”
“我哨已进入山西省城并开始接防……”
“我排顺利完成战斗目标。解除约二百名越军之武装……”
“我哨与越军交接防完毕,敌五百皆愿替我军效力……”
“花间教与我军协作良好,已完成两座县城之接收。”
不同的报告从四面八方都传了过来,柳宇在大沙盘一一标出要点,柳大买办和邓村雨可以清楚得看到,现在整个山西省都处在柳宇的掌握之下。
“几乎没有开枪。没有战斗,没有抵抗……”柳宇这样感叹。
柳大买办却是惊诧莫名:“你疯了?现在李扬材已经被清兵捕获了,你现在不是给他们立靶子吗?”
柳宇笑了:“这就多谢德斯蒙先生,如果不是有他送来地弹药、军火和造械器材,我还敢没胆量下这样的决心。”
柳大买办这下没话了,论部队柳宇已经有四个步兵连队和六个直属排,而且接下他还要立即组建两个步兵连队,他甚至已经把各连预备补入新单位的第三个排扣下留在老营。
初步估算,细柳营就等于有八个步兵连队弱的战斗力。这样地实力在北圻首屈一指,别说是祸害山西,就是为害整个北圻也是不成问题。越军根本不是他们地对手。
更要命地是这支部队能复装雷明顿步枪弹,能生产三种步枪子弹,还能改造前膛枪为后膛枪,有这么源源不断地军火接济,越南人是根本没戏了。
剩下的几支部队,细柳营本身就是黑旗军的部队,刘永福想必很高兴看到有人堵在河内的门口,替他挡住法国人的炮火。
清军兵力大,火器好。但是他没勇气到山西来,生怕惹毛了河内的法国人,惹出国际事端,至于法国人,他们也属于有心无力,现在不从南圻调兵,还拼不过细柳营。
柳大买办细细想过,只能叹了一口气:“德斯蒙给你送来的接济,倒成了你的救命稻草。”
柳宇这十万两银子可不是白砸地。所以他一送走德斯蒙就决定下手,把山西经营成自己的铁桶江山。
现在自己仅仅是处于客军的地位,政权组织都抓在越南人手里。
这也是许多入越农民军失败地原因,越军虽弱,但能控制地方,源源不断地得到接济,而这些农民军只要打一场败战就很难翻身了:“我这次可是特意培训了四十名顾问,分发各处。”
这是他在去年就开始培训的一批干部,其中多有山西本地来投的青年。柳宇把一些行政管理的要务传授给他们。尤其注重对地方政权的掌握,现在这批干部就能派上用场了。
越南的体制和中国古代相近。行政机关止于县级,县以下的总、里都是自治单位,只是越南一省,大抵相当中国一县,越南一县相当于中国之一乡,而山西省内共有十几个州县,现在七成州县都要派驻细柳营的顾问。
只有三成不怎么紧要的州县才全部留给山西总督,至于顾问们地地位,考虑到县城内外的细柳营驻军,自然就不言而喻了。历史上法国人统治越南,也是基本保存了现有的政权机关,但是从高屋到低层派出顾问,掌控住整个越南。
只是柳宇不仅仅希望他们就简单地做太上皇,这只是临时的过渡办法,下一步要把这些州县建设成细柳营坚不可摧的根据地。
整个山西省应当只知有细柳营,而不知有越南国,不过在那之前,柳宇还是只能暂时过渡一下,而想明白的柳大买办也说道:“高明,实在高明。”
柳大买办看过了柳宇的条件之后,先是觉得苛刻,最后又觉得给山西总督留了些残茶剩饭,也没突破越南人的底线。
至少从表面看,山西总督还是整个山西省的最高统治者,他地命令能下达到全省,只是在部分地区得通过州县里的细柳营顾问同意才行,原有的一套政权机关也全部保留下来了。
“实在所图非小……你这是给越南一个下马威?”
柳宇笑了:“便是这么一个下马威,若不是给越南人看看,他们还以为我好欺负,容易下口了。”
会哭的娃娃有奶吃,细柳营越是嚣张,越南人反而越不敢动手。
果不其然,第三天就开始风平浪静,山西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民众照常缴纳税书,山西总督仍然居住在他的城堡内,他的亲兵缩减了大半,他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每天闲庭信步,只是偶尔才发出一两封给顺化的奏报。
至于山西人,他们早已默认了在省内还存在第二个权威的事实,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各州县上奏下行文书,都要请细柳营的顾问看过。
他们对于城头变换大王旗地把戏已经麻木,这个地区接受黑旗军地统治已经有十年时间了,他们只是奇怪,黑旗军为什么不派人把县衙接管过去,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了。
他们觉得自己反而轻松起来,这个地区对于阮朝的统治一向没有好感,历史这里是莫氏、郑氏地领土,最敬仰的是黎氏皇帝,自打后阮扫灭西山,他们就没过过好日子。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他们觉得自己还是被北方人统治着,但是与南方人的统治相比,似乎也坏不到哪里去,高高在上的顾问们还有不少是山西本地人。
就在这样的心理之下,细柳营在山西的军事管制似乎从开天辟天就是一直存在的,大家都会避开这个合法性问题,而是老老实实地服从顾问的管理。
那边柳宇还兴誓旦旦地向黄佐炎发去文书:“尚积欠军饷结清,立即中止军事管制,复归民政……”
可是谁也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姑且不说十三万军饷在哪里筹措,即便是现在细柳营的战兵已经有六哨六排,一个月至少要四千鹰洋,这笔钱黄佐炎都觉得无力支持。
更要命的是,现在正是进剿陆之平的关健时刻,这陆之平也是从广西流窜到北圻的强人,纵横北地十余年,眼见着请动大清官兵会同黑旗军,要将其剿灭。
哪料想,柳宇固然是山西实施军事管制,刘永福也突然托病不出。
这是不是黑旗上下的一致行动?黄佐炎觉得自己吃不准。
而在山西省城的柳宇也接到了刘永福邀请他去保胜议事的书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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