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航心中有些不快,但听得出茅禹田声音十分惶恐,必有要事,当即帮郭雪菲整了整衣物,打开房门叫道:“茅文员,咱家在这里!”
茅禹田狼狈得很,脸上全是汗珠,气喘吁吁,他见了白云航连礼都没行,就说道:“大人!有人想要谋害连公子!”
白云航对那连天雪很有好感,当即出声询问道:“此事当真?”
茅禹田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小人怎敢欺骗大人,此事千真万确!”
白云航当即把茅禹田请进了自己房间坐下,亲自端了杯茶过去,茅禹田说道:“方才大人就到大堂上转了转就回去了,我和两个捕快没有什么事情要办,无聊得很,酒虫子又犯了,当即一块出去喝两杯……”
公务之时私自饮酒,本是官场忌讳,白县令却只说了句:“晨时饮酒,有伤身体,茅文员还是节制为好!”
茅禹田听了这话十分欢喜,他说道:“大人说得是,我们仨也怕大人责怪,便穿了便衣去城东陈家老板的酒饭喝二杯,没料到才喝了两三杯,隔壁就来了一伙青衣汉子,个个剽悍得很,我们原本也不怎么在意!”
“只是他们隐隐说起‘连天雪’这三个字,我就掂记上了!”
这话说完,白县令当即赞道:“茅文员,这事情办得很好,等此事一了,我向府尹林大人为你表功,就等着晋升吧!”
茅禹田脸上笑成了麻花,他赶紧站起来说道:“多谢大人提拔!小人一定肝胆涂地效忠大人!”
白云航登封上任之初,衙门之内就是他一个光杆司令,有品级的县丞、县尉、主簿不是转调它县就是回家种田去了,级别最高便是不入流的典史张亦隆,那时候大伙儿对这官职也没有期盼。
登封七品小县令,不如少林一条狗,这种官职又有何用?还不如白县令发下的粮饷实在,等到白县令打开了局面,白县令又承诺过县里空缺甚多,只要肯卖力气,县丞、县尉、主薄的位置都可以好好商量,大家对这官职就期盼得很。
特别是典史张亦隆跑前奔后,特别积极,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摘去这不入流的称呼,只是白云航遇到这种问题,总是打官腔,绝不肯说一句实在话:“大家都是有机会的,当然,张典史功劳最巨,我是信得过的……”
哪料想今日竟是让茅禹田抢了一个头功,白云航拂了拂手说道:“你是个要有官职的人,何必对我这般恭敬,咱们同衙为官,自然是好好亲近!你先把你查探的情形向我道来!”
茅禹田仍是站着答话:“禹田绝不敢忘了大人提拔小人的功德!前日听大人说过连公子的姓名,小人就铭记在心,当即留心起来,那些人是准备干一笔大买卖,原来声音压得很低,小人只是听到只字片语!”
“结果有一个大胡子说:‘兄弟们担着风险干这笔买卖,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还是趁着这机会多喝上几杯!’他们开了两坛酒后,声音一下子大起来了!小人也知道这喝酒误事,既然大人赏识小人,小人戒酒便是!”
“那帮汉子自称什么‘卫辉七雄’、‘黄河以北七大高手’,狂得很,只是说到连公子的名字,这帮汉子都有些惧意,都赞道‘连天雪的武功确实够高,单打独打咱们都敌不过’,那大胡子却唱反调道‘他好歹也是个人,这次老先生调集这么多高手,任他有三头六臂,都是难逃一死!’”
白云航未曾听过这卫辉七雄的名字,郭雪菲倒是见识颇广,她当即说道:“这卫辉七雄自称‘黄河以北七大高手’,多半是为自己脸上贴金,不过这七人倒是有些真才实料,我们师姐妹曾见过他们出手!若是单打独斗,咱们师姐妹自然是可以稳操胜券,若是以一敌二,我或有几分胜算,师姐那边却是悬得很,若是一敌三,那自然是全无胜算……”
白云航吃了一惊,那边茅禹田继续说道:“大人,他们又说了那老先生邀请了什么双龙堡主欧阳洛、茅山刘掌门、白云山庄庄主叶什么……”
白云航一惊,他当即道:“白云山庄叶飞欢!”
“对对对!大人,便是这名字!”
白云航倒吸了一口气,这三人都不是易与角色。
双龙堡远在浙江金华,虽在江湖上名声不佳,但堡中好手甚多,堡主九爪神龙欧阳洛,在江湖成名极早,在江湖上算是首屈一指的高手。
茅山派也远在江南,与山东崂山并列道家两大修真圣地,在道门中地位尊崇无比,道教将其列为十大洞天中的第八洞天,七十二福地中的第一福地。茅山通天观,数百年來,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历代观主也均是清净修真之士,观中道家高手不计其数,而这茅山掌门刘茂铭却以俗家弟子身分,执掌茅山一派十余载,也是位极了不起的人物。
至于江西白云庄庄主叶飞欢,因有寡人之疾在江湖上名声不佳,但他三十年前一手快剑曾横扫江南,手下也有惊人艺业。
这连天雪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调集了这么多高手!白云航转眼看了一眼郭雪菲,她眼中也很有些惧意,那边芧禹田说道:“至于其他人,小人就记不住了!他们说今日午后三刻在城外四里的南山坡伏击连公子,我已经让那两个弟兄盯紧他们!对了,大人,我们要过去相助?我们集合起来,刚好赶得及!”
白云航的脸色难看起来,这么多江湖上一流高手的生死厮杀,这本不是属于他的世界,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世界。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似乎那是另一个世界,那些高手随便拉出一个都能解决他们登封衙门的大半人马,白云航在心中暗道:“这不是我能插手的争斗!”
只是这厮杀的对象是连天雪……
他与连天雪只是三度相逢而已,而且连天雪每次都不过是惊鸿一现,但是两次相助之恩,白云航岂能相忘,特别是大树宝王在长春药店那次袭杀,若非连天雪出手相救,白云航已经是丧命大树宝王掌下。
任由那傲立雪中的一枝寒梅就此枯萎?
白云航正声道:“我白云航虽是公门中人,可是还记得这义字,若无连公子数次相助之恩,我白云航怎能打开这基业!茅禹田,你把大伙儿都召集起来!让大伙儿都把兵器准备好,谁敢不去就给我回家去!出家前我先发一次饷,等回来再发一次!”
待茅禹田走得远,他转身面对郭雪菲,说话却是极温柔:“我只怕对不住你们师姐妹!”
郭雪菲转过脸去,神色冷漠,说出来的话却是大有情意:“我愿意!”
“我愿意!”
白县令此番可是出了血本,当即发放了银两,衙门之内连一个留守之人都不剩,他亲自带队在前,郭雪菲和李玉霜提剑跟着后面,数十公人各持兵器杀向南山坡。
那两个公人回报说卫辉七雄已然出了城,白云航不由加快了脚步,还没走近南山坡,已是杀声震天,白云航心中越发焦急。
茅禹田在后面叫道:“大人,过了这山头就是南山坡了!”
白云航拉着郭雪菲和李玉霜的手飞过了那山头的时候,当即瞪大眼睛朝下望,只见那坡下竟聚集了数百各持刀剑的武林人士,正骂骂咧咧个不止。
只是那雪中傲立的一枝寒梅依然傲立,只见他垂手而立,抬头仰望天际,背对着数百高手,不改潇洒气度,他左右各站了一男一女两个随从,约莫四十上下,穿着粗布衣衫,摆开了架势,再往外的草地上,横七坚八倒了六七具尸体,血色已然染红了地面,只是连天雪那一色白衣,却连一点血丝都未沾染上。
白云航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松了一大口气,当即带队冲了上来,他的方向正对着连天雪,连天雪似乎远远地朝他笑了笑,心中似乎有了无限惊喜。
见连天雪来了帮手,对面这数百江湖中人已是喧哗起来,正这时,一道身影手持银剑窜出人群,直奔连天雪。
这人容貌甚是俊美,约莫三十出头,他身法甚快,甩开身后十几个美貌弟子,虽较大树宝王逊色一筹,但也是天下有数的轻功好手,当即抢到连天雪身前,手中长剑疾刺连天雪,剑中竟是隐隐带了几分阴森寒气。
连天雪头也不回,倒朝白云航一行人点了点头,冰玉一般的左手看似随意地一拍,击在剑背之上,这一剑竟是无功而退。